劉據一頭霧水的來,一頭霧水的走。
當時,衛子夫哭的不能自已,而那個巫祝則是像木頭樁子一樣問不出話來。
劉據期望遊遂能給他一個解釋,卻也落了空。
最終還衛子夫開口道:“據兒,你先回去吧,等明日,母後就把所有的事情通通告訴你。”
“可是——”
“沒什麼可是的。”衛子夫神情嚴肅,“如果皇上還尊敬我這個母親,就請回去吧。”
劉據心中不悅,但壓抑着沒有發作,而是行禮告辭:“兒臣告退。”
他很快就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剛回到宣室,就召了姐姐衛長公主相見。
公主來時還有點有疑惑,無緣無故的,弟弟怎麼會突然宣召自己?
她心中不安,見到人後即刻便問:“陛下召我來,是為了太後的事嗎?”
聞言,劉據點了點頭,又很快搖頭。
衛長公主更憂心了,“到底怎麼了?”
“朕今天去看母後——”
他頓了一下,似是不知該怎麼說下去。公主看出了弟弟的為難,也不催,耐心的等待着。
好在劉據很快就調整好了,他繼續道:“見到了一個容貌酷似先帝的男子。”
“先帝!”衛長公主驚呼,“你是說父皇?”
“可……這怎麼會呢?”
聽到這個消息,公主驚的連敬稱都忘了,劉據也沒注意,隻道:“朕也不敢相信,可事實的确如此。”
他仔細回憶起了那人的面容,卻發現了一個被剛才的自己震驚之下所忽略的細節。
“那人長得不止像先帝,還像我。”
衛長公主聽罷,愣了一下,後才道:“你與父皇是親父子,他若長得像父皇的話,自然也會同你有些像。”
“或許吧。”
劉據嘴上這麼說,可心裡卻并不覺得。有道是一葉障目,他開始覺得那人像先帝,便一直在腦海中對比着二者的相似之處。
可現在變了思路,就總覺得,那人像先帝的部分其實就是像自己的部分。
比起先帝,他更像自己這個當今的皇帝。
公主不知道弟弟千回百折的内心,自顧自地猜測道:“會不會是遊遂見母後太過思念父皇,所以借機尋人谄媚。”
劉據聽得此言虎軀一震,他頭一次發現自家大姐說話還挺委婉的,這意思不就是……
他拒絕再深想這個問題,還發出了一針見血的質問:“母後自己知道她是如此思念父皇嗎?”
……
一陣寂靜過後,公主道:“無論思念是多是少,但終歸是思念的吧,不然也不會病這麼久。”
劉據不與她辯。
事實證明,所謂的“思念”完全是公主一廂情願的想法,她的父母其實并不怎麼相愛,甚至在很早之前就已經走到了訣别的邊緣。
就像劉徹在秦國時很少會想起他後宮中的女人,同樣的,衛子夫和許多嫔妃也并不如何想念他。
而現在,這兩人正泾渭分明地坐着,一起聽遊遂說話。
“劉彘的身軀與皇上的靈魂相合,徐福當時就是掘墳開棺,仿其骨骼為皇上再塑軀體。可惜臣沒有這個條件。”
說到這兒,遊遂的語氣有些無奈。
給劉徹塑身時,劉徹本人的身軀已經穿着金縷玉衣葬入茂陵很久了,他可沒能耐去掘皇帝的墳。
劉徹大概也能猜到當時候的情況,他沒有過分糾結,隻問:“那你又是怎麼辦的呢?”
“事情是偶然得到解決的。那段時間裡,臣曾到過一次夏陽,并在哪兒遇見了一個名叫成方遂的男子,與陛下及今上長得極為相似,臣觀其體态骨骼,可以一用。”
他又道:“按理來說,今上和諸王是陛下的兒子,更為合适。隻是臣無能,無法接近他們。”
這番自省的話,劉徹并沒放在心上。他琢磨着“成方遂”這個名字,突然問:“你是怎麼處置成氏的?”
遊遂謹慎道:“臣許以重利,更其容貌姓名,并将他送到了遠方。”
劉徹的語氣不甚贊同:“你該殺了他,這樣才能以絕後患。”
遊遂一時無言。
突然,一直沉默着的衛子夫開了口:“他隻是個方士,又怎麼能做到視人命如艾草菅呢,還是别為難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