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也不攔他,隻突兀地說了一句:“這奴婢實在不好,竟讓你嫌棄的退了回來,送了這樣的人給你,我真是羞愧啊。”
這番故作姿态讓慶轲一時猜不準他的意思,想了想,慶轲道:“燕姬極好,是在下無福。”
太子丹輕笑着歎了一口氣,“你總是這樣寬宏大度。”
略帶些熟稔口吻的話聽的慶轲汗毛倒豎,他自認在與太子丹平日的相處裡都把握好了分寸,是鐵了心不想與其熟悉的。
他不喜歡太子丹,不喜歡這個表面溫和,實則心思深沉的男人。
如果說高漸離的天真純良和義的爽朗仗義能讓他感到輕松的話,那麼太子丹就隻會讓他感到厭煩疲憊。
慶轲耐着性子聽太子丹講話,直到聽見了他說“你說燕姬好,那她好在哪兒呢?”時才有了反應。
看着面前太子丹那透露着不得到答案就不罷休的堅定眼神,他沒有立刻回答,而是認真地思考了起來。
前幾天,太子丹曾邀慶轲一起狩獵。打獵沒有什麼特别的,隻是太子丹的一匹寶馬吸引了慶轲的目光,在聽說那寶馬能日馳千裡之後,他的興趣就更濃了。
事情已經過去有幾天了,但他依然能完完本本地回想起當時的每一個細節,那是燕丹說:
“都說千裡馬好,但我看它外表與普通的馬也沒什麼不同。”
慶轲記得自己是這麼回答的,“此馬外表雖與普通馬相當,但論内在二者卻不能相提并論。”
“何解?”
“都說馬匹的五髒六腑有毒,尤其是馬肝,但在下也曾聽名醫說寶馬的肝有舒筋活血之功效,現在想來千裡馬能日行千裡,許是内髒與普通馬不同。”
太子丹認同了慶轲的說法,當時他沒有任何反常的舉動,隻是繼續和大家一起打獵。
此次邀約算是令慶轲比較開懷一次,可惜他的好心情隻維持到回家的那一刻。
因為剛跨進家門,他就看見一個内監捧着碧玉的托盤等待他,而那托盤上的東西正是那匹千裡馬的馬肝。
是剛剖腹取出的,血淋淋的,還散發着一股血腥味。
想到這兒,慶轲慢慢從回憶中抽離出來,他側頭望了一眼燕姬,緩緩道:“燕姬的好就在于它的美麗,尤其是彈琴的時候,翻飛的十指纖細靈活。”
一句話慶轲強調了兩個重點,一是燕姬的美貌,二是燕姬的技藝,而這兩樣東西都是活人才能持有的,他實在是怕自己回去後會看見一具由太子丹送來的豔屍。
在他心裡,對方是有可能做出這樣的事情的,所以他不得不防備。
太子丹也大緻領悟慶轲的意思,他沒多說什麼,隻是笑了一下,就送人離開了。
慶轲求之不得,他沒有回太子送的宅院,而是馬不停蹄地跑到了高漸離的家。
漸離把他迎進來後,還有點兒訝異,他遞了杯水問:“怎麼這個時候來找我?”
“也沒什麼大事,順路看看罷了。”慶轲把杯中的水一飲而盡。
他的心不安,總覺得要發生什麼事兒似的。
事實證明,他的感覺沒有錯,因為還不到晚上,太子丹就差人送了一份大禮給他。
依然是那個熟悉的玉盤,上面的禮物還用精美的絲綢給蓋住了。
太子丹的人送完東西就走了,慶轲想掀開看看,臨了卻下不了手。
高漸離不解,“你怎麼了?”說着,就直接上手把布料掀開了。
沒了綢緞的遮擋,玉盤上的東西清晰的呈現在了二人眼前。
那是一雙被整齊斬斷的女子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