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來秦國動作頻頻,屢次演兵于崤山以東,似有攻略齊、楚和三晉等國的意思。”
太子宮,鞠武面色沉沉地向太子丹彙報着自己手下剛剛探聽到的有關秦國的消息。雖然他說話時語氣自然、有條不紊,但微微曲起的手指還是暴露了他内心的焦慮。
不同于老師的急躁,燕丹對此倒是早有預料,如今聽在耳裡,也完全不感到意外。
他隻是冷哼一聲,說:“這些年,秦國侵吞各諸侯國的城池土地就如同蠶蟲啃食桑葉一樣,貪婪無比。普天之下,誰不知道他嬴政的厲害。”
鞠武輕輕歎息道:“秦依仗兵強橫行霸道,諸王雖未言明,但心中是感到惱怒的。”
“呵。”太子丹諷刺一笑,“那就是了,怒而不言。人家打過來,除了割地求和,還能怎麼辦呢?”
鞠武啞然,過了很久,他才開口寬慰太子,“所謂‘失道寡助’,秦以強硬的手段掠奪别國的土地,此舉違背了先賢和世人所尊崇的道義,不得人心,遲早會招緻禍患。”
“不要再說這些可笑的話了。”
太子丹搖了搖頭,“如果真的人人都願意遵從聖賢的道義,那周室就不會衰微,大國也不會相繼稱王。”
“古時禮義尚存,所以才有齊桓守信還地,晉文退避三舍的故事,可現在呢?”
他擡頭,摸了摸頭上的發冠,悲切道:“禮義成為了空談,如今已是有恃無恐者和善于玩弄權術之人的天下。可怕的是,這兩樣我沒有,敵人卻都有。”
“太子……”
身為太傅,鞠武看到太子丹愁腸滿腹的模樣,心中很是不忍。然而,對于太子丹所說的話,他卻無言以對,因為那些話句句屬實。
不久,太子丹又道:“我知道太傅是為什麼而來的,但我不能答應你。”
“太子!”
此刻,鞠武失去了往日的恭謹,厲聲道:“您明明知道秦國的強悍,卻還要一意孤行,那樊於期真值得嗎?還是您仍記恨當年被秦王欺辱的事情,為觸一人的逆鱗而棄一國而不顧呢?”
“夠了!”
被說中一半心事的太子丹豁然起身,“固然有這個原因,但太傅以為我收留樊氏,僅僅為此嗎?”
“恕臣真想不到還會有什麼其他的原因。”
鞠武也遂着太子丹站起身來,兩人的視線正好平齊,“秦虎狼之師,土地遍布天下,進則人衆士厲,退則險關可據。如果想要攻打誰,那麼被攻打的國家幾乎沒有招架之力,能護住有限的國土不至于被奪走太多就已經是僥幸了。”
“太子大張旗鼓地收留樊於期,此舉有百害而無一利,就算燕秦終有一戰,也不該因他而起。”
面對鞠武的苦口婆心,太子丹默不作聲,十分固執。
如此冥頑不靈,鞠武失望至極,行了一禮就告退了。他氣的頭疼,實在無法繼續與太子丹交流。
但他有所不知,太子丹留樊於期在燕還另有一層目的,隻是時候未到,不便言明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