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下班的美術館裡人少了很多,安安靜靜的展館和黑灰底色裡絢麗的蝴蝶藝術品給這個展帶來了最好的參觀體驗。
這些藝術品大都來自于一個年輕的藝術家,她大膽前衛,極具想法,這個展裡有畫、蠟像、雕塑,甚至還有亞克力片拼成的一人高的蝴蝶,流光溢彩。
孟宴臣的心逐漸平靜下來。
走到最後一個展廳,意外地,他看見了坐在一幅畫前的華衿。
這個展廳裡隻有她一個人,她就安靜地坐在挂着畫的牆壁對面,昏暗的燈打在畫上,她坐在黑暗裡,看着那幅畫發呆。
孟宴臣走了過去,站到離華衿不遠的地方,也看着那幅畫。
那是一幅和整個展館風格完全不同的畫,整個展都是以黑灰為底色,象征束縛和壓抑的繭,但這幅畫明亮鮮豔,生機盎然。
孟宴臣走進了仔細看,其實畫的意境很淺顯,就是草、花、遠處的樹、充斥在空氣裡飛舞的蝴蝶,還有畫中心一個黑色的背影,畫家的功底很強,每一隻蝴蝶的角度和樣子都不一樣,這幅畫不像是想象出來的,更像是一張照片,記錄下了童話一樣的時刻。
自由的曠野、美麗的生命,隻有中間的人是黑色的,那是一種在這樣自然光線下絕不會出現的黯淡,連遠處的樹幹都比人影明亮。
這種詭異的反差,讓這幅畫在整個展裡少了一些突兀。
“華衿,你就這點本事?”兩個人的沉默裡,孟宴臣先開了口。
“貸款真的沒有下來。我問他們為什麼,我做的一切都隻是想讓華昇活下來,就算我們彼此仇恨,在共同的利益下,為什麼能做到這樣的地步。”
“沒有答案,我沒有問到答案。”
華衿的聲音很輕。
“我父親身體越來越不好了,我媽媽、我、祖父、華昇相繼出事之後,他的頭發一年白了大半,沒有心力再争了,李家架空了他。我在國外,這些,我都不知道。”
“走之前我覺得我會永遠恨他。”
“但是現在我看着他,每天靠着編造出來的美好謊言活着,相信我被全家人善待,相信華昇涅槃重生、蒸蒸日上,他相信這些,所以才活着。”
“李家人不把他的命放在眼裡,隻是賭我不敢說。”
“我确實不敢說。”
“就算我借到錢,這也不會是唯一一個陷阱,算啦。”
“算啦。”
孟宴臣扭頭看她,她還在笑,眼睛彎彎的。
孟宴臣有點想發火。
“你不知道秦子遊是個什麼人嗎。”
“差不多知道吧,他們都祝賀我,您知道嗎,就算李令雅恨我恨得咬牙切齒,她也祝賀我,他們都喜聞樂見,真心祝賀我。”
“他們都知道,秦子遊是個,就算能帶給我很多财富和機會,也絕不會讓我有好果子吃的爛人,可能我印象裡的他,也隻是他的冰山一角。”
“您在為我擔心嗎?”
“謝謝您,孟總,您真的是很好的人,孟董和付董把您教的太好了,你們家,是很讓人羨慕的家庭。”
“不要為我擔心,我并沒有喪失鬥志,我隻是這幾天有點累了。”
“秦子遊隻會是我的台階,我不會放過他們。”
“我不希望你走歪路,”孟宴臣坐到華衿旁邊,想着是不是自己不看着她,她就不用一直笑。
“我沒有别的路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