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騙子,”華衿咬着牙,難掩哽咽,“孟宴臣,騙子,你還在騙我。”
“你根本不用這樣對我,我說了,隻要你還願意,我也願意,我們…我們不需要……”
她為什麼總是被孟宴臣動搖。
被欺騙的陰影、不斷施加給自己的壓力、被掩耳盜鈴般壓制的喜歡、絕望不甘的瀕死和突如其來的洶湧愛意已經把華衿的精神逼近崩潰的臨界點。
她很想哭,驟然失聲,他們不需要愛嗎?不需要忠誠嗎?不需要負擔責任和得到安全感嗎?他們不需要尋常戀人的溫暖,可以守着冷冰冰的利益在一起嗎?
他們彼此都對越界的感情伸出了手,貪戀把自己拉出囚籠的對方,不可能再退回原地。
與其說是在質疑他,倒不如說她是在提醒自己,孟宴臣已經讓她狠狠摔過一跤,她不能在同一個地方重蹈覆轍。
華衿看着他認真的眼睛,不敢相信他的真心,一遍遍無力地警告自己。
“如果我做了什麼讓你感到不安,你可以發脾氣,可以來質問我,我會解釋、向你道歉,我會改的,衿衿,不要憋着一個人傷心。”
“我向你保證,我沒有做過不忠誠的事,以前沒有,以後也不會有。”
孟宴臣握着華衿的手,不讓她往後縮,堅持地等着她問。
他不敢确定華衿對他的誤會有多深,唯恐自己交待得不夠完整,讓她留有心結,隻等她把所有懷疑都問出來,才能除去所有隐患。
“……你騙我了孟宴臣,你騙我了,我最讨厭别人騙我,”
“你那天根本就沒有在地下車庫。你騙我了。”
華衿看着孟宴臣,眼淚大滴大滴掉出來,她恍然不覺,帶着哭腔重複。
“對不起,對不起衿衿,”
“那天我家裡又吵架了,我心情不好,一個人在肖亦骁那裡喝酒,我平時不會喝醉的,那個酒我第一次喝,我以後不會這樣了。”
“那天的代駕你也見過,就是肖亦骁那裡的服務生,叫葉子,我其實……之前就感覺到她的想法了,但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因為我連話都沒跟她說過幾句,我覺得跟她根本不會有什麼交集。”
“我沒想到她真的敢…對不起,你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很慌張,我什麼都沒做,但是我說不清,我不知道怎麼才能讓你相信我,衿衿,我真的什麼也沒做。”
“你一晚上都在她家。”
“……嗯,但是我真的什麼都沒做,可以相信我嗎?”孟宴臣聲音艱澀,覺得自己說什麼都很蒼白無力。
“我在車裡坐了一夜,就在你的車對面,孟宴臣,我坐了一夜,你早上走的時候,都沒看見我。”
孟宴臣已經知道,但親口聽華衿說起,還是覺得每個字都像剜在身上的刀刃,讓他感同身受她的痛苦。
一整個晚上,從漆黑靜寂的深夜,到下一日的黎明,那麼長的時間,她在想什麼呢?
那麼長的時間,足夠消磨掉她對自己的所有喜歡。
任何道歉都太蒼白了。
孟宴臣難忍地彎下腰,額頭貼着她的手背,一聲聲重複着對不起。
華衿從沒見過孟宴臣哭,孟宴臣在她的印象裡一直是初見的樣子,他成熟沉穩、冷淡寡言,他的禮貌來源于良好的教養,卻能面無表情地把酒瓶砸碎在别人腦袋上,實則冷漠傲慢、不把大部分人和事放在眼裡,他的溫柔來源于極高的道德,扮演着完美丈夫的角色,實則清醒自恃,并不喜歡她。
華禮珩說到他的養妹時,他冷靜的面孔上綻開裂痕,那已經是華衿見過他最狼狽的一面。
華衿看他失控地緊抓着自己,一遍遍重複,聲音越來越小,感覺到滾燙的眼淚從指縫裡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