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公司裡風語嚣張,大家心照不宣,猜測着繼承人的更疊。
“我已經阻止不了他們了,大小姐。”
“港口什麼時候放行?”
“明早十點。”
“知道了。”
華衿獨自坐在辦公桌前,文件盒整齊地擺在桌面上,午夜時分,外面靜悄悄的,隻剩她的辦公室燈火通明。
華衿關了燈,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盤腿坐下,俯瞰燕城璀璨的夜景。
她就這麼看到燈光一朵朵熄滅,低頭撥通了孟宴臣的電話。
聽筒裡滴滴響了兩聲便被接起。
“喂?衿衿?”
他的聲音模糊,像剛從睡夢中被拉出。
“衿衿?你在聽嗎?”
第二句,就清明起來。
“孟宴臣。”
“嗯?怎麼還沒睡覺?”
“孟宴臣,我們可以公開嗎?”
“…什麼?”
“告訴别人我們在一起了,好不好?”
她的聲音清脆,像在撒嬌,可孟宴臣知道,華衿一定是遇見什麼事了,她要用公開他們戀情的方式,去做些什麼。
百分之二百是這樣,他從沒有這麼肯定過。
“衿衿,你在哪裡呢?我去找你好不好。”
“公開也會給你帶來麻煩吧…”華衿苦澀道。
“不會,可以寶貝,随時都可以,我不會有什麼麻煩。”
華衿短暫地嗯了一聲,她靠着玻璃,想着,怎麼不追問呢,明明知道她又在利用他,還不肯讓她為難。
“你還好嗎衿衿?我現在去找你好不好。”
“沒事,我在家呢,晚安,孟宴臣。”
就快要結束了,孟宴臣。
華衿在窗前坐了一整晚,次日九點,看到港口放行的回複,她提起包,逆着人群走出了公司,與此同時,華昇所有人的内網郵箱都收到了一張照片。
華家的繼承人,他們的大小姐,和一個男人,十指相扣,四目相對,車窗玻璃上燈火闌珊,玻璃裡的人親密無間。
而那個男人也并不讓人陌生。
無論是誰都不該是他的,孟家的繼承人。
還有比這更荒唐的事嗎?
盡管這是張偷拍的照片,兩張出色的臉卻讓它看起來暧昧而不俗,這會是誰發的呢?
公司裡暗流湧動,所有人都在猜,這是誰發的。
【你瘋了!你也是個瘋子!】
華衿看着陌生号碼的信息咧嘴笑了。
前些日子,這張照片混在文件袋裡不知被誰放到她的辦公桌上,同時收到的還有來自海外虛拟号碼的電話。
“跟孟家人攪在一起的繼承人,會成為棄子吧?不想把一切都輸給你的弟弟,就離孟家人遠一點,蠢貨。”
華衿并沒有被激怒,她輕笑一聲。
“你不如直接發給我爸。”
“三天之内,你還跟那個人搞在一起,我會…”
“你不會。”華衿打斷那個變聲器處理過的聲音,“你不敢。”
她的聲音興奮起來。
“但是我敢。”
“我來幫你。”
九點五十五,華衿收到港口的消息,白星芒主動攔截了貨船。
華天渺還沒松口,已經有人吓破了膽,接下來就是兵荒馬亂的反水與内讧,推诿與自保。
臨近正午,華昇集團發布公告,将徹查并追究攻擊公司内網的人員,同時,華衿被停職等待公司内部調查。
一瞬間,華衿手機端的社交賬号被擠下線,銀行卡接連發來凍結提示。
“滿意了?”
“我收到的照片和電話記錄都放在你辦公桌上了,你可以去查查。”
“你以為我是傻子?”
“華家人不怕孟家,不代表繩上的其他螞蚱不怕,不是麼。”
“真是讓我大開眼界,我對你很失望,華衿。”
“為什麼呢,爸爸,是我做得還不夠周到嗎,甚至到了現在我還為你掃清障礙,畢竟天底下沒有密不透風的牆,你可以打着調查我的旗号,把一切責任推到我頭上來。”
“在你心裡,我就是這樣的父親?”
“在你心裡,我也是那樣的女兒。”
“你為了一個男人,竟然能做到這種地步。如果我告訴你,國坤裡的那個人就是孟家的親信,你做的一切都沒有任何意義,你也不後悔嗎。”
“我說了,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為了華昇。人命的債還不完,誰背都不能是華昇背。”華衿已經平靜到麻木。
“那孟宴臣呢,他就那麼幹淨麼?即使他沒有參與其中,知道是華家算計了國坤,你們還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麼?”
“家你不要了,公司你也不要了,大好前程沒了,你那個見鬼的‘愛情’也沒了。什麼都沒了,華衿,這就是你的選擇。”
電話挂斷了,挂斷的瞬間,剛才華天渺口中見鬼的愛情就打了過來,準确的說,他已經打了一排的未接來電。
華衿抹了把臉,壓下酸澀與哽咽,努力揚起笑臉,盡管電話那頭看不見。
“喂,衿衿?你在…”
滴滴滴。
電話那頭變成了忙音,停機提醒彈出來,手機徹底成了塊闆磚。
華衿找了家營業廳,折騰半天也沒辦出來新電話卡,隻能借用營業廳的公共電話給孟宴臣打了回去。
“衿衿?是你嗎?”
剛接通,還沒說話,他焦急的聲音先一步響起。
“是我,别着急,我沒事。”
“你在哪裡?”
“你看到公告了是嗎,别擔心,我沒事的,他們不能拿我怎麼樣。”
“我去找你。”他執拗道。
“可以不來嗎?”華衿吸了吸鼻子,“我想一個人待一會兒。”
電話那頭沉默下來,隻能聽見他越發不平靜的呼吸。
“衿衿,我想你。”
“你想一個人待着,我就在旁邊不說話,不會煩你。”
華衿從沒在孟宴臣口中聽到過這麼低微的語氣,幾乎是在乞求一樣。
“但是,你在旁邊,我會忍不住跟你說話。”她眼眶酸澀,卻帶着鼻音柔聲道。
他聞言短暫地笑了一聲,像松了口氣。
“我已經在華昇樓下了,你在哪裡,我去找你。”
華衿給孟宴臣說了位置,就守在公共電話前等着,沒多久就見他風塵仆仆地推門進來,跑得頭發有點亂,細碎地遮住額頭,領帶扯松了,領口的扣子也解着兩顆。
“跑什麼呀?”
孟宴臣拉着華衿上上下下看了一遍,才算放下心,抱住她歎了口氣。
“吓死我了。”
“至于嗎,我還能丢了呀?”華衿回抱住他,安撫地拍了拍他的後背。
“我怎麼也聯系不上你,電話關機,信息也不回。”
“沒有關機,是手機卡停了,信息賬号也登不上去了。”
“公司停的?”
“嗯,現在我的身份證也辦不出來新卡。”
孟宴臣直接拉着她去櫃台辦了一張自己名下的副卡,又買了個新手機。
“換張卡就行了,不用買手機。”
“這個跟我的一樣,情侶款。”他頭也不擡地插電話卡開機,注冊新的賬号加上自己。
華衿看着好友列表裡唯一一個頭像上熟悉的臉,有些耳熱。
“…你這是幹什麼呀?”
點開主頁,背景也是她的照片,唯一一條朋友圈是他們的合照,就在不久前發出,明晃晃地挂在第一條。
華衿已經快要冒煙了。
“快換回來,十幾歲的小孩子談戀愛才會這麼幼稚。”
“幼稚嗎,公司四十歲的股東也這樣,以為很成熟。”
“怎麼可能?誰啊?”
孟宴臣翻出那個股東的賬号,華衿一看,擡手錘了他一拳。
“這能一樣嗎?這是人家的女兒。”
“他說因為這是他最愛的人。”
孟宴臣摁滅手機,一點也沒有要改的意思。
“那我也一樣。”
“這也是我最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