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玉打開宿舍門的一瞬間,一度以為自己回到了兩天前。
崔晗無措地站在旁邊,姚瑤和陳昭文照舊在收拾床鋪,但還是有什麼不一樣了。
聽見荀玉回來,姚瑤放下手中的行李,雙眼通紅地看向她,眼底盡是茫然。
陳昭文對她扯出一個難看的笑容,“荀玉玉,你也過了是不是?”
荀玉沉默半晌,最後點點頭:“嗯。”
“那就好。”陳昭文低下頭,強裝開心,“你雖不說,但我知道你和晗晗肯定沒問題。你能力那麼強,沒道理過不了。”
崔晗沒有處理這種事情的經驗,她扣着手指站在牆邊,像犯錯被罰站的孩子。
荀玉接過陳昭文手中的東西:“一起收拾吧。”
崔晗見狀也趕緊上前幫忙。
一時間不算大的房間裡隻剩下窸窸窣窣收拾行李的聲音。
“雖然我們相處的時間不長,但好歹也是為了考核一起流過汗的。要是你們真拿我們當朋友,以後就常聯系,通訊賬号躺在光腦裡可不是擺設。”荀玉開玩笑道。
“當然了。說不定我一輩子隻能認識你和晗晗兩個文物研究院呢,這不得趕緊報好大腿。”陳昭文故作輕松,她不想因為她們的離開破壞了荀玉和崔晗的好心情。
姚瑤小聲啜泣,“我本該在D星上一輩子都和文物無緣,是星一院給了我們嘗試的機會。我早就應該明白我隻是個普通人,不能心存幻想。可我……落差實在太大了,我已經很努力在勸說自己了,你們不要怪我嗚嗚嗚……”
一生都被困在下等星球從沒想過掙脫囚籠的無知愚民,和短暫接觸過希望又被貶入塵埃,在以後兩百年時光裡一遍又一遍和囚籠确認自己無能平凡的普通人,說不上哪個更可悲。
崔晗輕輕抱住她,“不要害怕,人生不是隻有一條出路。我們可是能活到二百歲,什麼都有可能發生。
荀玉煞有介事地點頭認同,“聯邦進入文瀾時代也不過才二百多年,第一批掌權者的時代都沒結束呢。說不定下一個二百年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到時候萬一文物研究員這個身份成了一道催命符,想跑也跑不掉。”
“呸呸呸,瞎說什麼晦氣話。”陳昭文頓時轉移了注意力,“詛咒自己的話可不能亂說,萬一應驗了找誰哭去。”
姚瑤挂着眼淚的小臉緊繃:“嗯嗯,文文說得對,這種話不能随便亂講。”
經過這一打岔,沉重的氛圍明顯有了好轉。
學院安排的飛船已經停靠在中轉站,光腦接連彈出消息催促要乘坐飛船的人趕緊彙合。
崔晗提着她們的行李,“怎麼這麼早?”
“下等星球基本分布在星際一區的外圍,路程比較遠,再不走太晚回去會有危險。”陳昭文背上背包,第一個向外走去。
她和姚瑤的行李并不算多,兩個人五個背包,幾人拿起來綽綽有餘。
荀玉落後一步出來,快速跟上。
和來時不同,中轉站停着一座大型商用飛船,沒有成功留在學院的學生正在繳費檢票,那日在餐廳發生争執的25歲卡齡大高個赫然在列。
荀玉粗略一數,最終留下來的也不過幾百人。
衛淩豐拿着檢票器站在前面,“目的地。”
“1883号D星。”
“2315積分。”
“滴”,兩千積分就這麼打了水漂。
那個學生一邊哭着一邊進了飛船。
“就到這裡吧,前面你們也過不去了。”陳昭文艱難地說,她用力攥緊了手裡的包,藏住了微微發抖的手指。
荀玉分别抱了抱陳昭文和姚瑤,“經常聯系。”
姚瑤把頭埋進荀玉的肩膀,“荀玉玉,晗晗,你們不要忘記我。”
“當然。”崔晗眼眶泛紅,輕輕地回應她。
陳昭文和姚瑤走向飛船,一大一小兩個身影靠在一起,衛淩豐拿着檢票器掃過她們的光腦。
“滴”。
陳昭文的肩膀開始顫抖,剛築好的鳥巢有了坍塌的迹象。
一直在哭的姚瑤此刻背影挺直,她的手輕輕搭在陳昭文的肩膀上表示安撫。
那個看起來堅實的肩膀突然變得脆弱,陳昭文在情緒徹底失控之前沖進了飛船。
鳥巢塌了,從高處跌落下來,鳥巢裡的幼鳥還沒學會張開翅膀。
随着姚瑤最後一片衣角進入飛船裡,荀玉收回視線,低聲道:“走吧。”
她轉身向學院走去,一如來時那樣堅定。
回去後的荀玉和崔晗沒有太多時間傷春悲秋,正式成為學院學生後她們需要搬到學生公寓。學生公寓二人一間,沒有組好室友的學生按照班級進行随機分配。荀玉和崔晗分别将對方填進申請表,順利分配到了宿舍。
星際一區時間下午三點,考核測試的成績單正式公布。
評分标準一欄詳則洋洋灑灑足有八百多字,除了個别細節跟荀玉推測的有些出入,總體上大差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