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親密的肢體接觸讓他有些不适應,秦暮野下意識想後退一步,和妹妹保持距離。
可對方生怕他跑了,将人緊緊箍住,根本動彈不得。
雖說兩人是沒有血緣關系的兄妹,但這樣摟摟抱抱終究不妥,秦暮野扶住妹妹的肩膀,不動聲色把她推開。
周暮謠也不惱,撩起披肩黑發,明豔精緻的五官在燈光下愈發動人,笑起來唇邊還有淺淺的酒窩。
“進來嘛~”她連拖帶拽,終于把門口不情不願的那位弄了進來。
進門後,秦暮野環視着這方大平層,滿是陌生的氣息,他心裡的充斥着違和感,一時竟無處落腳。
“來了。”
聽到父親的聲音,秦暮野搭在檀木沙發的手不自覺攥緊,斂去眼底的情緒,面無表情地擡起頭來,絲毫沒有開口的打算。
父子兩人近在咫尺,流動在期間的緊張氣氛一觸即發,周暮謠年紀雖小,卻感受到了大人之間的不睦,求助般地望向爸爸。
“爸爸,父子沒有隔夜仇,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
周暮謠從中調停,她走到周陵身旁,為他錘起了肩膀,企圖讓其消消氣。
就這麼對峙終究有失禮儀,還是秦暮野先行松口,舒展開眉間的愁緒,違心笑了笑,“爸。”
大家都是體面人,當面遞過來的台階,周陵豈能不下?他點點頭,“回來就好,過來吃飯吧。”
和不太熟的人吃飯,終究渾身上下不自在,對人對己都是。除了滿心盼着哥哥回來的周暮謠,兩個大人如坐針氈,一頓飯吃得味同嚼蠟。
又坐了一會兒,幾人有一句沒一句地聊着,秦暮野幾乎每隔幾分鐘就要看一次手表,期盼着折磨人的時光快些結束。
周陵看出了他的意圖,說:“馬上要下大暴雨,今晚就别走了。”
“我明天要上班,這裡過去有點不方便。”秦暮野即刻否決了這個決定。
周陵并不接話,而是抿了一口茶,便放下茶杯。
瓷器與桌子碰撞發出了一聲脆響,其人舉手投足間的威嚴,讓旁邊的周暮謠心頭一驚,肩膀下意識縮緊。
秦暮野倒沒有多怕父親,隻是不想在剛入職的關頭,再給自己徒惹是非,可能工作都要丢了。
于是淡聲應下:“知道了,我先回房間了。”
……
回到房間後,秦暮野便拿着換洗的衣物去了浴室。
解開扣子後,他淡然地注視着鏡子裡的自己,刻意不去看鎖骨處的傷痕。
他的脖頸修長,鎖骨微微凹陷,沐浴之後殘留的水漬積蓄其中,原本完美又性感的輪廓,卻混入一片猙獰的青紫。
好似白瓷跌入泥沼,碎紋将永遠镌刻其上,再難修複。
那是父親用重物投擲,留下的傷痕。
秦暮野的視線僅在鎖骨上停留片刻,便攏上襯衣,卻因胸膛處尺寸太小,他手上稍稍用了些力,上面的扣子竟被崩掉兩顆。
他穿戴好後,拾起地上的扣子,打算去房間裡找針線縫上,剛走出浴室,卻看到站在房門前的妹妹。
此刻的秦暮野扣子隻系了一半,半個胸膛裸露在外,不免有些尴尬,兩人對視了一秒後,他趕忙背過身去,語氣平靜:“已經很晚了,明天還要上學。”
周暮謠也不避諱,直直地盯着剛沐浴完的哥哥,嗅着空氣中清冽的薄荷香,令她無比心安。
與哥哥平日的不苟言笑不同,洗完澡的他頭發呈順毛狀,有着與清冷氣質不相符的乖巧。
發間未擦幹的水珠順着流暢的下颚,再到衣領沒入胸膛,打濕了襯衫,藏在衣服下緊緻精壯的肌肉,若隐若現。
周暮謠并沒有打算離開的意思,眨眨無辜的大眼睛,“哥哥,我是來問你線代題的。”
秦暮野用手攏起胸前敞開的襯衣,轉過身去,平靜中帶了些拒絕的意味:
“有什麼不會的題目,拍給我可以嗎?明天給你回消息。”
雖然周暮謠很想和哥哥獨處一會兒,但察覺到對方的婉拒之意,還是不情願地點點頭,而後綻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哥哥晚安!”
秦暮野應答,唇角勉強揚起一絲淺笑,“嗯。”
關上房門後,他眼裡的笑意慢慢消失,一步一步走到窗前,靜觀疾風驟雨。
春雷驚萬頃,打碎了玻璃的光暈,殘留一片鏡花水月。
秦暮野則忍不住擡起手,覆上窗戶那片淩亂的光斑。
在稀缺的清輝,仍能越過時空,到達另一個人的眼眸……
霎時間,秦暮野神思恍惚,猝不及防間就為虛妄所奴役。
他閉上眼睛,右手重重地按着太陽穴,像是一塊無情的橡皮擦,強行把不該有的記憶清出腦海,另一隻手探向床頭櫃,去取藥片。
天底下怎麼會有這麼巧的事?
他在心裡默念了一遍又一遍。
秦暮野咽下藥片後,心浮氣躁的症狀緩解不少。
為了進一步轉移注意力,他深吸一口氣,難得在睡前拿起了手機。
打開手機的瞬間,他不免有些疑惑,因為許久未交談的網友“苦橙”,給他發來了消息。
……
趙栩回到家之後已經快晚上十一點了,她渾身上下宛如從水裡撈出來一般,微卷的馬尾辮塌了下來,雨水挂在睫毛上,眼神濕漉漉的,像隻倔強的小鹿。
“栩栩,這是怎麼了?”
媽媽趙梧楠正在與人通電話,商量工作上的事情,看到堪稱狼狽的女兒,又驚訝又心疼,放下手機一路小跑到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