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西莫戴上手套,血液漂浮在他的手心,像一顆有生命的、流動的寶石,最後憑空消失。“現在這個契約完成了,隻要他還在這個宇宙,他就不能對我隐藏蹤迹。我甚至能殺死他,但我付出的代價也會很大。”
克拉克有一瞬間感到毛骨悚然,仿佛冥冥中有什麼至高無上的力量給了他一瞥,他幾乎承受不住那種重量。
“給你一個忠告,不要讓魔法師拿到你的血液。”
克拉克摸摸鼻子:“我是不是該為他擔心。”
“科波特很有分寸,他至今還不知道魔法師的姓名,盡管他順着線索動手查就能查到,但他明白僅僅是知道我也無法容忍。這是我們的默契,不去觸碰彼此的底線。”
克拉克長舒一口氣,背靠椅背放松,他之前是怎麼對魔法師橫眉瞪眼、争執不下來着,這樣都沒事,看來是真朋友。
檢方公布了正式起訴薩爾·馬羅尼的日期,克拉克·肯特對披薩店一大一小說道。
“馬上過節,我要回家了。”
馬西莫:“歡迎再來哥譚。”
克拉克實在地說:“短時間内不會來了。假期後會去東方看看,我聽說印度突然發現神秘的廟宇,有人說是神迹。”
傑森嫌棄道:“八成是神棍糊弄人的假消息。”什麼是正經宗教和邪教的區别?後者的神還活着,那些自稱為神的,都是大騙子。
馬西莫知道克拉克在找尋一些東西,支持他繼續自己的旅程:“有事打電話,我總能找到你的。”
克拉克:氦帕。
馬西莫的住處,多了另一個人生活的痕迹。
客廳茶幾上多了超出他閱讀範圍的書籍,多是文學作品,還有《百年孤獨》。用傑森的話來說,沒幾個人名,人際關系簡單,很易讀,适合打發時間。
馬西莫:我上學少,你莫驢我。
傑森最近還因為肯特離開而有些失落,他從一開始對堪薩斯警惕、看不順眼,後來信任它,想要照顧陽光大狗狗,他對克拉克的感情也不比和凱瑟琳的淺,自然為離别難過。
再加上近期發生的他生父刑期延長的事情——是的,延長——傑森心情有些陰霾。根據科波特的證詞,陶德藐視法庭、頂替人承擔重罪的罪名成名,要面臨三年至十年刑期。這次可沒有高明律師給他辯護,法庭因為他過往的不良記錄(酒後鬧事、械鬥、醉駕等)判了頂格十年,陶德非但得不到馬羅尼的錢,還要在監獄裡蹲更久。
聖誕節,馬西莫打算讓傑森打起精神來。他就在家裡搞了一棵聖誕樹,從舊貨商店淘了些裝飾,兩人花了一個下午裝點它,彩燈插上電後氛圍突然就濃厚起來。
煉金術師的神不是一神教的,祂是所有知識與真理的集合,煉金術師們可以自由參加其他宗教、文化節日,馬西莫對宗教沒什麼感覺,就過聖誕節而言,他也有一些美好的回憶。
平安夜,他們去隔壁區的教堂周圍逛了逛,那兒夜裡會舉辦子夜彌撒和聚會,這對哥譚來說很難得了,希望聖誕節惡棍們也能休個假。
馬西莫做了他祖父每到平安夜就會做的母雞湯和沙丁魚面,據說是祖傳的菜譜。
“我們更看重平安夜而不是聖誕節當天,和北邊不一樣。意大利也就那麼點地方,非要分個南、中、北,各大區之間也經常拉踩。”
馬西莫向傑森解釋自己為什麼做魚而不是米國流行的烤火雞,後者表示自己都能接受。就算不喜歡吃魚,還有火腿和意大利餃。
除了聖誕大餐,馬西莫還做了蛋酒,主要是雞蛋和牛奶,調整了配料,把朗姆酒改成了朗姆酒調味劑,這樣傑森也能喝了。
蛋酒有着香甜細滑的口感,加上一點點酒香,風味很獨特,傑森很喜歡,把它當成特殊口味的甜牛奶。
電視上在放經典喜劇《真愛至上Love Actually》,馬西莫和傑森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腦子因為飽食而轉動變慢,思路斷斷續續的,一會兒抱怨合家歡電影老套,一會兒吐槽肯特的穿衣品味。
馬西莫故意在傑森抱怨睡衣圖案的時候打通克拉克的電話。
克拉克那邊接了,聽到這番話,帶着笑意抱怨:“這明明是你挑的。”
馬西莫在傑森聽見前及時按掉擴音鍵:“他沒必要知道。”
克拉克發出一陣笑,馬西莫問:“你們在幹嘛?”
“和爸媽吃飯,我們和你們有1小時時差。”克拉克說,估計馬西莫他們已經吃完飯了。那邊他媽媽好像說了什麼,克拉克對這她說幾句,又對馬西莫說:“你們的禮物我都轉交了,我們寄過去的禮物都收到了嗎?”
馬西莫嗯了一聲,看向聖誕樹下滿滿的一堆,給克拉克互相祝福。
傑森也湊過來:“聖誕快樂。”
傑森好像是吃醉了,攤在沙發裡嘟囔:“真不明白這電影有什麼好看的。”
“傳統吧。”
“愚蠢的傳統。”
“是啊,愚蠢。”馬西莫随便應和着。
傑森突然問道:“這也是你回來的原因嗎?我聽說大都會很不錯。”
“有一部分是,”馬西莫難得誠實,畢竟是個節日,“傳統對我來說就像一種行為模式,一種習慣,是這些習慣塑造了我。如果沒有它們,我可能不知道我是誰。”
與神或真理打交道是很危險,很容易迷失在絕對的力量裡,不少頂級的煉金術師為了追求至高無上的真理而做出務必瘋狂的事情來。為了真理,俗世裡的生命、道德、倫理都失去意義,對他們不再有約束力,因此有了把親生女兒練成合成獸的父親、為了追求力量把一個小國家的百姓都作為祭品的元首。
傳統是馬西莫加在自己身上的部分枷鎖,沒有這些,他擔心自己總有一天會失去自我,走向瘋狂。
“哪怕你不喜歡傳統?”傑森接着問。
“它也不全是壞的,你知道我祖父不是一個很容易相處的人,他有原則,除了自己的兒子外不打小孩,也不打女人。”
“真的?”
“他的确隻打我父親,沒對我動過手。哦,除了一次。”
“說說那一次!”傑森眼睛亮了,突然有了精神。
馬西莫沒好氣地看了男孩一眼,最後還是努力回想,說起自己挨打的經曆。
“那年我父親失蹤了,我告訴祖父:他死了,不會再回來了。我祖父勃然大怒,打我罵我逼我改口,說我這個小崽子沒有良心之類。但我犯了倔脾氣,愣是沒改,咬死了他已經不在了。”
其實,那次馬西莫是問了“規則”,“規則”告訴他,他的父親已經停止呼吸。當年又發生了韋恩夫婦在犯罪巷遭遇槍殺的事件,這片區域治安每況愈下,馬西莫希望他們能離開這裡換個地方重新開始。
可惜他祖父什麼都沒聽進去。
“父親”這兩個字似乎觸動了傑森的某根弦,他沉默了好一會兒,仿佛大冬天赤腳的小孩兒看向櫥窗裡溫暖的烤雞,他舔了舔自己幹燥的嘴唇。
“如果我還愛他,在乎他,我是不是很愚蠢,一切都是自找的?”傑森沒有明說“他”指代誰,但他倆都很清楚。
“不,當然不。”
傑森露出“你在為了安慰我而撒謊”的不滿目光。
“坦白說有點兒。”
傑森又露出了“你居然不安慰我反而說實話”的不滿目光。
馬西莫輕輕地給他的腦袋一下。
“但誰不是一邊做着蠢事兒一邊長大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