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乎想到了什麼令人發愁的事,歎息道:“難以想象沒了它之後,我會多痛苦。”
宴會上到處都是紮堆的人群,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喝酒、跳舞或者說着些惹人發笑的事,他們手裡端着酒杯來來往往,偶爾交換低聲的私語,話題各種各樣,總是避不開一個話題:回春劑。
布魯斯覺得煩悶,他找了個機會走到稍微僻靜些的走廊。幾扇窗戶敞開着,長而輕的窗簾從一個窗台被刮向另一個。
時光已經快走入初夏,唯人類還在試圖抓住沁涼的風,挽留春天。
布魯斯沉浸在它們溫柔而持續的愛撫裡,風從他的領口入侵,又從褲管裡逃脫。手上冰鎮過的威士忌微濕的觸感還在,在這發涼的觸覺中,他的回憶被帶到斑駁的童年。
衰老的機會,被死亡殘忍地從他雙親身上奪去了。
魔法能帶回死去的人嗎?
他的生命是否有延長的價值?
那些他刻意回避着的、從未問出口的問題,在人群包圍卻依舊孤獨的夜晚,如一盞盞燈被點亮,明晃晃地挂在他眼前,刺目到令雙眼幹澀酸疼,盡管内心仍是一片平靜。
他漫無邊際地想,犯罪的根源在貧困,也許他散盡家财比幹義警要有效得多。宴會裡的貪得無厭超标了……
“他們加起來都不及你。”一個聲音靠近了他,驅散了春日盡頭夜裡那最後一絲寒意。
“來自蓋茨比?” 闊佬露出那種親密的、輕佻的神色,并沒有因為那熟悉無比的聲音而有額外的善意。“那麼,你是黛西還是尼克?”
牙尖嘴利的小記者:“也許是貓頭鷹一樣的管家呢,負責給主人家收屍。”
真不吉利,布魯斯道:“阿福會找你談談的。”
“随便吧。”
短暫的交鋒後,克拉克·肯特先說了自己出現在此的原因,巴拉巴拉采訪,巴拉巴拉報道,布魯斯沒怎麼聽進去,說的人也無心在意。
似乎看出克拉克同樣心情不佳,布魯斯沒有向平時那樣乘勝追擊,放棄了在口頭上繼續占便宜,兩人沉默下去,并肩站着望進黑夜的眼裡。
“大都會的日子不好過。”克拉克感歎着,聲音苦惱,不是那種三明治和咖啡漲價了的苦惱,而是更深層次的、涉及内心與靈魂的苦悶。
“難道氪星人也有青春的煩惱嗎?”布魯斯:啊,抱歉,沒忍住。
克拉克:“……”
義警們很早就在留意萊克斯·盧克的動态,特别是他對太空的研究和機密實驗室。
再結合孤獨堡壘中AI父親提供的情報,超人得出了一個十分悲觀的結論:“我的所剩不多的族人們,即将抵達太陽系……他們極有可能算不上友好類型的訪客。實際上,和友好這個詞一點都不搭邊,我甚至覺得殖民者這個詞形容他們非常貼切。”
布魯斯:棒極了,是地球危機。
“我多少理解當今白人年輕一代,他們的祖先做了邪惡的事,他們從出生起就要承擔一切罪責。十來歲的孩子在學校裡學習曆史,必須承認自己生來有罪,他們祖父的祖父曾經奴役黑人,屠殺原住民,哪怕他們自己從沒做過這類惡事。”
“可他們繼承了先人的遺産,隐形的,無形的,有形的……他們是獲益者,是一個集體的一員,不能隻領民主啊自由啊這種集體榮譽,而在劫掠殖民屠殺時就表示清白,一切與個人無關。這未免也太自私、虛僞了。”
“同樣的,我現在享受的氪星科技,多少是氪星文明的創造與光輝,多少是殖民的血腥結果?如果氪星和地球之間爆發沖突,我該如何自處?他們可能是最後的氪星人了,我不能傷害他們……我做不到……”
“氪星瀕危物種保護,這可能是目前我們最不需要擔心的問題。”
哥譚富豪避重就輕,他的語氣莊重而輕快,就好像真的隻是那麼回事,不存在什麼外星人入侵地球,也不存在超人自我認同危機,更沒有超級反派在暗處虎視眈眈。
他想營造出一種心知肚明的輕松氣氛。
克拉克咬鈎了。
“至少還有中樞寶典,繁衍不是問題。”
這句補充看起來有點多餘,克拉克一出口就後悔了。但布魯斯用鄭重其事的态度點了點頭,于是克拉克咽下一句還沒想出來的俏皮話。
布魯斯溫馨提醒:“多想想地球,一個你就能捅穿它,現在可能來了一打的你。”
克拉克有點委屈,他感受到了布魯斯身上黑漆漆那一部分的對外星人的歧視。“我能祈禱魔法師來個特大号的恢複如初嗎?”
“Then pray. 那麼祈禱吧。”
兩人不知道站立了多久。
“這一次我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做出正确的決定。”
“這隻能是你的決定,克拉克。”布魯斯看着他,目光将話裡未盡的意思說了出來:我們會和你站在一起,我們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