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西莫閉上眼睛,又睜開。
“按道理說,我應該醒來了。”
“按道理說,你應該醒來了。”
Bruce Wayne模仿馬西莫說話,他懶洋洋的靠在沙發上,打了個哈欠,看模樣似乎并不同意馬西莫的說法。
“哦,我相信你的故事,你們的故事相當精彩,也許克裡斯托弗·諾蘭(《盜夢空間》導演)會告你們侵權,但相信我,我會買這個劇本的,我非常滿意你們的想象力。”
這位公子哥語調一轉:“不過,你并不想讓身邊其他的人都把你當瘋子,對吧?阿卡姆瘋人院雖然隻是曾經在韋恩名下,早早就捐給了政府,但我也聽說過,在裡面的日子并不好過。”
馬西莫:“……”就這麼沒有同伴愛嗎?
“按道理說,你們都應該隻是Max想象出來的。” 傑森又變成一個苦着臉的小老頭了,為什麼養父恢複清醒了,卻還是沒有回到現實?
傑森極度不喜歡自己和“發愁”這個詞綁定在一起,而從養父昏迷起他就是這樣,那種力不從心的感覺一直萦繞着他,所有人所有事都仿佛和他對着幹似的。
Bruce不滿地插嘴:“棒極了,我不是我,你不是你,繞來繞去,鬧不清楚。這是多無聊的虛構作品啊,我要投訴編劇,我不演了!”
“按道理說,你們消失了也沒什麼影響。”拉瑞莎露出了護短的傾向。這有點危險,傑森暗想。這位火系魔法師的脾性大概就是打直球,她選擇和敵人正面剛,道:“再不濟就把整個夢境都破壞掉,逼黑慈悲的本體現身。”
Bruce沒有立刻坐直身體,倒是歪了歪腦袋,像是在思考這個屠了所有人的方案的可行性。
馬西莫心虛地摸了摸鼻子,對自己的親生母親有種無從下手的感覺,這比對他爸爸更甚。
沒法子,我家就這樣,你忍一下。馬西莫朝着Bruce發出懇請的目光,後者幾乎要翻白眼了。
房間裡,一藍一黑兩位蝙蝠俠也在集思廣益,哪怕他們顯得過于沉默,他們的存在感也是十分強烈。
“按道理說,你們現在應該有至少ABCD預案了。”馬西莫看向他們,目光期盼,運用突然在他們之間流行起來的句式。
兩位蝙蝠俠對視一眼,無言中就達成了默契誰先說,誰說哪部分。馬西莫很難相信他們隻是自己的想象,因為自己沒有那麼聰明。
“黑慈悲吸收了魔法産生了某種變異,導緻被寄生者在意識到自己在做夢後也不能恢複清醒。”藍色Batman說道。
黑色義警接下去:“你在第一層夢境中使用了連接夢境的魔法,黑慈悲觀察到,極有可能真的連接了所有受害者的夢境,其中包括我。按照這個思想推斷,我可能是真實的蝙蝠俠。”
藍色Batman默契補充:“這一切是基于除了你們是真的、其他都是虛假的這個前提上。”
那麼,真實的人,有了四個,分别是:馬西莫本人,來救他的傑森和拉瑞莎,以及大概率也被魔法變異版黑慈悲連接了夢境的蝙蝠俠。
“所以你也殺不得。”拉瑞莎得出結論,目光掃過黑色蝙蝠俠,後者的下巴變得愈發沉默堅毅。
馬西莫無聲歎了口氣,他現在百分之百相信自己在夢境當中,還被所有人看到了不應該被任何人看到的腦洞。
謝天謝地拉瑞莎不知道他磕CP還搞創作的事兒,了解ABO世界觀不能說明什麼,真的,你看蝙蝠俠也知道啊。他很快就說服了自己。
至于他母親曾經說過什麼把他的夢境都實現的許諾,他決定私底下和她好好聊聊,确保她不要當真。
不過,黑慈悲對整個地球都充滿了威脅,有千般萬般的不好,倒是有一點,在無形中幫助了他更了解自己。
他都不知道自己潛意識裡有多希望布蝙布CP能破鏡重圓,隔壁市氪星人愛去哪兒去哪兒,别來摻和。
克拉克狗狗委屈:我本來就沒有……
腦中突然出現一些畫面,那條無比熟悉的街道,喧鬧繁忙的店鋪,讓人一下子回到童年的披薩香氣……像糟糕的剪輯師沒頭沒尾地把不相幹的片段拼接在一起。
那邊的讨論還在繼續,馬西莫卻難以集中精神,無意識地用手指在扶手椅的彈性布料上摸索着。
感覺很清晰,他的意識應該是清醒的,布料感覺異常柔軟,木頭散發着自然的味道,瞧,軟墊在他的手指下完美地回彈。
心不在焉地,馬西莫端詳了一會兒手下覆蓋的東西,把手,然後是墊子,整把椅子給他的感覺都不一樣了。平時十分尋常的東西,就像躺着的時候不會時時刻刻都會感受床墊的柔軟,踩在地上也不會一直感受地面的堅實,物理感覺會變遲鈍,因為人的注意力有限,太容易迷失在感官裡。
馬西莫笑容收斂了一些,又趕緊強制自己去想别的東西。意識到黑慈悲在試圖玩弄他的腦子之後,他的抵抗能力就變強了許多。
周圍沉默了下來,馬西莫回神後發現了許多關切。我沒事,他給了敏銳的同伴們一個放心吧的笑容。
傑森快速複述了一遍他們剛才的,馬西莫發現自己沒錯過太多,他松了口氣,接着思考,贊同了他們的計劃。
“對,差不多,很簡單……”
電視上,Bruce Wayne正在用一種輕快的語氣介紹韋恩集團頂尖實驗室的發明。“新的抑制劑能調節你的荷爾蒙分泌,安全無害。”
閃閃發光的新婚Omega沒有去享受他的蜜月,而是破天荒地投入到公司的事務中,這讓所有人都驚訝無比。難道這位浪蕩的Omega·一事無成的草包·一個隻會花錢的敗家子終于回頭是岸了?Batman還有這種功能?要不我也結一個?
充滿魅力的Omega顯然很自得,但他不必刻意去表現,隻要像平時那樣就夠了。
“哎呀,那些醫學名詞我怎麼可能記得住?所以讓我們跳過那些令人昏昏欲睡的環節。”他自然地回避掉了那些涉及機密的問題。
“總之,藥劑已經通過了FDA的審批,所有人,不管是Alpha還是Omega,在需要的時候就可以去醫院找醫生開藥方,一針下去,什麼味道都沒有啦!”他的語氣像是三歲哄六歲的痛痛飛飛。
這是錄播,馬西莫右前方是電視,左邊就是一臉淡然看自家藥業股價漲停的Bruce,馬西莫肅然起敬。
“針對Omega和Alpha分别設計了藥劑,我認為Alpha可能并不認為自己需要,荷爾蒙讓我們精力旺盛,這會讓Omega喜歡的,對吧?”主持人幾乎像是在調情,哪怕他的采訪對象剛剛舉辦了世紀婚禮。
Bruce沒有接話,而是繼續推銷自家的新藥。“哦,我希望我的措詞不會讓你們以為這是歧視。但Alpha有時候确實味挺大的,給自己造成困擾也容易給别人打來麻煩,也非常适合使用我們的産品。”
主持人的角度突然變得尖銳,仿佛變了個人一樣:“韋恩是要颠覆世界讓所有人都變成平庸的Beta嗎?”
Bruce依然風度翩翩地笑着,但不像一開始那樣讓人親切了,此時的他顯得更有距離感,他轉過臉,藍色的眼睛注視着鏡頭:“颠覆?沒錯,這正是我們真正想要。”
“你的信息傳達得很成功。”
颠覆虛假的ABO世界,打破一些基礎的、本質的設定,讓黑慈悲對這第二層夢境的統治變得脆弱。
在ABO世界中,除了增強性趣味的生物學特征,每個性别類别都有其獨特的社會角色,Alpha是領導者和支配者,Omega是其獎賞和物種繁衍的承受者,Beta是受支配的普遍大衆。它颠覆了現實世界中兩個性别(不包括政治正确的性别認同)的社會結構,重新對權力、統治和生殖權洗牌。小方面影響個人和家庭,放大了說是整個人類群體的社會等級和權力結構。
他們制定的計劃,就是對這個基礎進行颠覆。除了Bruce Wayne的精彩演講,其他人都在奔波,讓這一切得到實現。
馬西莫閉上眼睛,讓自己的身體陷入到椅子裡。
韋恩莊園的椅子總是很舒适。
據布魯斯說——當然是現實生活中的那個,馬西莫現在想起來了,在某個陽光曬過的午後——這些椅子在他們家已經有好幾代了,在冬天的時候,總是朝着爐火。哪怕已經有空調、暖氣,椅子仍然保持着這樣的擺放,人類像通過這種方式徒勞地嘗試抓住舊日時光。
布魯斯坦承過,他曾在這堆爐火旁看着自己的父母,在母親腳邊看書,父母則一邊喝着威士忌一邊聊天。
馬西莫也有類似的時刻,每個經曆過失去的人都有過這樣的時候。
他沒什麼廚藝上的天賦,上輩子就稀碎,祖父眼瞅着兒子不着調沒指望後就把繼承店鋪的希望放在了他身上。他的很多放學後的傍晚,都站在爐子前,感受火焰的烘烤。
木炭火爐正在熊熊燃燒,散發出陣陣熱氣與木香混合的獨特氣息。
離他不到半步站着祖父,銀色的頭發随意地搭在額頭上,汗水悄悄地沿着鬓角滑落,但這絲毫沒有影響到他專注的目光。
祖父不是那種充滿耐心諄諄教導的老師,教學在實踐與嚴厲的訓導中艱難進行。
他将那塊精心揉制的披薩餅底放入爐内,由火焰在瞬間舔舐其邊緣,賦予披薩一層誘人的焦脆質感。在遲鈍的學徒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他手持長柄鏟,靈活地轉動着披薩,确保每一寸都能均勻接觸到高溫,使其快速膨脹,形成完美的酥軟質地。
他們在爐子邊這麼站了半年,繼承者才勉強掌握了火候不會烤焦。
馬西莫感到自己像貓一樣,想在韋恩家的椅子上鑽得更深,想在那個爐子邊站得更久,再也不離開。
但他還是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