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魔法與科技齊飛、外星生物共超級英雄一色的危險世界，屠宰沼澤如巨大的諾亞方舟，抵禦着降臨于世的滔天洪水，為生命提供庇護。

它是逆境中的希望，絕望中的堅持，災難後的重生。人們有時候會不自覺地看向它所在的方向，想到那個美麗又強大的身影懸浮在半空，心中感到一絲慰藉。

特别是這個全城戒嚴，尚未恢複秩序的時候。

無助的人類在憤怒、驚慌、無助、恐懼後，像迷途的羔羊一般迫切地撲向神的懷抱。

屠宰沼澤的員工也許是這場災難中最安穩的，他們無比慶幸自己入職的決定，并堅信自己是最容易得救的那幾批人。

多虧了他們效忠的魔法師，他們總是能得到第一手的消息，盡管網上也會及時公布信息，但職員總是能享受到一些内部消息作為福利。哪怕其中有的後面被證實是假的，可他們在這極度無聊空虛的時刻仍然感到一絲安慰，對此樂此不疲。

一會兒說紙巾要漲價了，一會兒說醫院戒嚴許進不許出……

時間在謠言與辟謠間消逝，轉眼，重磅消息就公布了。

據說大部分受感染者都已經恢複了，韋恩實驗室正在研制檢測孢子的工具和高效消毒劑，并積極聯絡國會，向他們展示喜人的進度，等待相關部門檢查核實。因此種種，哥譚離解封還要一段時間。

盡管如此，屠宰沼澤内已經有了些快活的氣氛，在抱怨物資不夠和無法出門這些雞毛蒜皮，到處八卦打發時間。

“那些慫貨們敢進來嗎？”談到解封的時候，哥譚人對外人的不屑幾乎要從話裡溢出來，沒人喜歡那個除了收稅和甩鍋啥也不會的政府。

“這可說不準，畢竟現在是搶功勞的時候。”

“操蛋的政客！”

“不管怎樣，它都是個好消息，再把我和兒子關在同一個屋子裡我們倆都要瘋了。”

“哈哈哈哈哈哈！”

一片喜氣洋洋中，沒人知道他們的高層正在經曆一場腥風血雨。

“當洪水退去，彩虹橫跨天空之時，新的盟約在人間與神之間締結，我們将開啟全新的紀元。”

拉瑞莎·費爾羅站在屠宰沼澤的控制中樞，身姿挺拔，她微微張開手臂，在光潔如鏡的桌台上撐住自己的上半身，呈現出一種掌控全局的姿态。她不需要大聲說話，也不需要誇張的動作，僅僅是這份從容不迫，就足以讓人感到震懾。

而她的面前，是被強制制服的哈羅德和康納，連Machine也在拉瑞莎這位魔法天才面前都吃了敗仗，被限制在一定空間裡。康納反抗得最厲害，因此受到的打擊最多，不過拉瑞莎還是手下留情了，沒有讓場面見血。

屠宰沼澤的管理者們似乎對襲擊毫無準備，一時間反應不及，落入下風，此時沉默不語，一副非暴力不合作的姿态。

“不是針對你們，沒有私人恩怨。”貝恩帶領他的手下們用強力束縛器具将所有人控制起來。

“聽到這個真令人高興。”哈羅德因為雙手收到的束縛壓力而微微皺眉，語調和平時一樣沒什麼起伏。“我們無意卷入老闆的家務事。”他表面上在表述自己的無害，沒有利益沖突的立場，實際上提起馬西莫是在拐彎抹角地警告拉瑞莎。

康納就沒這麼委婉了：“正義聯盟不會放任你們為所欲為。”

拉瑞莎笑笑，也不在意，并沒有把時間浪費在說服哈羅德等人上。

她極有識人的天賦，總是能夠一眼就看出誰是志同道合者，誰又在虛與委蛇兩面三刀。她無比清楚馬西莫的追随者們不會在沒有接到命令的情況下服從自己，而她又不想對他們造成不可挽回的傷害，那會讓馬西莫傷心的，于是采取了較為溫和的手段。

把人綁起來扔進沒人會主動去的地下室。

嗯，溫和，至少她自己是這麼認為的。

受到拉瑞莎的示意，小山一樣的貝恩一手提一個，極有分寸地将哈羅德扔到先落地的康納身上。

哈羅德本能地哀叫了一聲，硬邦邦的康納磕到他了，他調整了一下身形艱難地讓自己坐起來，一番掙紮後原本筆挺的深藍色西裝已經皺了起來，不複原來的平整、優雅。他擡頭，帶着一絲惱火看向貝恩。

在遠處燈的照射下，戰士的身影被拉得很長，對方俯視着手下敗将，噙着笑，好像覺得此時總裁的模樣有些滑稽。表面上貝恩看上去很閑适從容，實際上他的皮膚緊繃，肌肉蓄勢待發，如果這裡的光足夠亮，幾乎可以看到他的血管在皮膚表面跳動，透出強壯和力量感。

屠宰沼澤CEO不容小觑，哪怕他隻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智囊型人物。

看哈羅德能把屠宰沼澤管理得井井有條、周遭勢力服服帖帖就知道了。

貝恩剛才已經搜走了他們身上的所有聯絡工具，包括飾品。最後貝恩鎖上門，叮囑手下将他們看好。

康納還沒有經曆過如此巨大的危機，他憋紅了臉，繃直了身體，努力用自己的力氣去掙脫束縛道具。

他的背部和腹部的肌肉本身比較發達，擁有長期訓練和戰鬥的痕迹，現在充血，形成了一道道明顯的肌□□壑。

哈羅德靠坐在一邊，調整了一個較為舒服的姿勢，看年輕的混血兒為了自由而努力。

康納一番硬來無果，萌發了通過掰折大拇指來掙脫的念頭，卻被哈羅德制止了。

暴脾氣的年輕人因焦急而脾氣暴躁：“屠宰沼澤被鸠占鵲巢，底層大部分人都不知道，你就不着急嗎？”

“着急也沒用。”哈羅德閉上眼睛，用一種康納看不懂的頻率眨了眨，他的眼前出現了隻有他能看到的一道道數字的流光，有什麼被激活了。

同伴氣定神閑，太不符合常理，康納目光中忍不住浮現出懷疑：你不是内鬼吧？

哈羅德：研究新成果，氪星人的基因并沒有讓智慧生物更智慧的作用。

康納懊惱，雖然不知道哈羅德在想什麼，但他看上去好欠揍啊。

“我的眼鏡沒有被摘掉。”

哈羅德實名感謝出身科技落後國家的超反們對魔工智能一無所知這件事。

在貝恩出現的那一刻，哈羅德就在為此準備了，他手頭存了幾張有用的牌。

他一直在琢磨貝恩的背後勢力和動機，如果隻是為了拉瑞莎千裡迢迢來認親，那也太小題大做了。拉瑞莎一個人足夠了，何必帶着大量手下來？

那更像遠征。

他仔細分析了拉瑞莎·費爾羅的人生軌迹，精彩到拍大女主電影會被噴編劇在瞎編的程度，她現在是實打實的當地領袖，米國媒體中标準的軍閥、獨裁者、民主的送葬人。

嚴格意義上來說，她到米國可以算是小國領導人國事訪問的程度，而她率領武力值強大的手下非法入境，某種意義上講可以算得上是入侵了……

而且，作為魔法和科技最強結合體Machine的創造者，哈羅德對世界微妙的變化也有一些感知。

在更高的維度，超越凡人、非自然的層面，劇變正在醞釀，他一直不确定它是什麼，又是什麼會誘發它，現在有了幾分把握。

哈羅德曾與裡斯展開過一段有趣的對話，如果能窺見命運的金線，他會做什麼。裡斯回答：在雨中跳舞。

不留遺憾，問心無愧。

那的确像是他那種純粹的戰士給出的答案。

“你呢？”裡斯的聲音伴随着雨點，那是暴風雨的水汽在雲層中盛不下而洩漏的點滴。

哈羅德看向窗外遠山山頂的雲霧，聲音很近，又很遠：“平衡。”

“平衡？”

“我們的事業，無外乎關于正義。誰來定義正義？”哈羅德沒有給裡斯回答的機會，道出了自己的，“即便是為了更高的目的——拯救生命，也不能犧牲個體的權利和自由。”

裡斯愣了一下，接着笑出聲來：“他們還說蝙蝠俠是理想主義者！”

出乎很多人的意料，哈羅德才是真正的理想主義者。

冰冷的外表下承載着一顆跳動的、灼熱的心髒，它會關注正義與邪惡的平衡，會思考如何在道德和力量的交叉口做出正确選擇，是否為了更大的善犧牲少部分人的利益，以及如何在複雜的社會環境中堅守道德底線，保護弱勢群體，在必要時勇于站出來對抗不公……

“無論是什麼力量，它都應當服務于人類，而非控制人類。”

無論是誰嘗試越過這一條線，哈羅德都會拼盡全力去制止它發生。

縛具啪嗒一聲落在地面上，康納揉着自己的手腕站起來，年輕人雀雀欲試。“我們接下來做什麼？”

哈羅德睜着眼睛，由一條橫方向的光由上至下掃描自己的虹膜。

“确認，開啟最高權限。”

盡管不得不将轉移到眼鏡上，Machine受到了極大的限制，仍能發揮出基本的功能。

“接入蝙蝠洞。”

“好的，哈羅德。”不知是否是錯覺，Machine仿佛顯得人性化起來。

伴随着大門的坍塌，兩個看守者被踢飛出去，康納搶到的那輛車發出轟鳴聲，哈羅德了解了目前的情況。

監控顯示，馬西莫在犯罪巷的家裡休息，他爸爸喬伊正專注地守着他，劃掉，電視，總之魔法師很安全。

“對方電話關機，劫持電視頻率失敗，羅賓和傑森嘗試闖入他家，但被魔法攔截了，找不到入口。”有點像鬼打牆，明明知道路，看得見方向，就是抵達不到那裡。“傑森正在想辦法。”

蝙蝠洞有點自顧不暇，遇到了襲擊——最近被抄家屬實有點頻繁了，對方是實力強大、行蹤詭秘的利爪首領，給蝙蝠俠造成了巨大的麻煩。

拉瑞莎挑的時機非常好，正義聯盟此時還在為解開哥譚的封禁而奔波，以阿曼達·沃勒為代表的天眼會極力阻撓超級英雄進入哥譚，政府還沒完全放棄核平的計劃。

棋盤上的每一處棋子都有其作用，不得輕動。

而拉瑞莎本身又是密涅瓦的形象，起到了極大的迷惑與震懾作用，在所有人反應過來之前就展開了行動，就算有察覺到不對的也不敢和她對着幹。

茂密的森林中，接近地面的空間充滿着泥濘與水汽。

在它中心，一座刻滿了複雜符文和圖案的環狀石台靜靜矗立着。

拉瑞莎站在它旁邊，輸入了魔力，石台頓時發出了耀眼的光芒，她感受到了魔力與意志的增強，仿佛有無數智者先賢施以援手保護她的靈魂，讓她的計劃成為可能。

如果傑森在這裡，就會發現那些魔法陣特别眼熟，正是他當初為了救馬西莫當着拉瑞莎的面畫的。

偷師偷得光明正大。

拉瑞莎：魔法師之間的偷怎麼能算偷呢？是學習，是傳承。

世間的境遇變化就是如此神奇，前一天還是生死相交的同伴，後一天就有可能變成立場敵對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