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蝙蝠俠拿着一瓶葡萄酒走入正義聯盟大廳，超人還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他不苟言笑的夥伴，從來不會在工作的時候給他任何甜頭，突然帶了禮物意味着他要付出一些額外的東西了，肯定不止加班那麼簡單。

超人高高興興地将包裝精美的酒瓶接過來，打量了兩眼：“謝謝。”

“探員給所有人帶了，我隻是幫忙轉交。”

“其實應該我給他們禮物的。”超人指的是他堂妹初到地球引發騷亂的事情，要不是探員處理得當，幫忙遮掩，他不會那麼順利收獲一枚近親，現在也不會空閑到在大廳值班，因為盧瑟總統必然會再次炮轟超人、指控氪星人入侵地球。

這麼想着，克拉克發短信給探員，真誠地表達了謝意：下次給你帶堪薩斯蘋果和櫻桃。

裡斯：不客氣。

克拉克收起手機，嘴角暖融融的笑意還沒來得及散去，就看見蝙蝠俠遞過來一沓資料，一臉嚴肅——雖然黑漆漆義警戴着面甲，但克拉克認出那是商讨大事的下巴。

克拉克飛快地翻了翻，神情轉為古怪，他嘀咕：“是不是太晚了點？”

“不是給你的，當然，你補做一份，我也沒意見。”蝙蝠俠說。

這是一份考卷或者問卷，測試超人堂妹卡拉·佐爾-艾爾對地球的了解與适應程度，以便正義聯盟更好地評估她是否做好了接觸人類、融入社會的準備。

堪比新米國移民入境時的筆試與面試。

這份由蝙蝠俠草拟的試題，超人作為氪星小白鼠，具有優先試答的權利。

那上面還有“一切解釋權歸蝙蝠洞所有”的免責條款。

超人挑了挑眉，露出感興趣的表情，他開始審閱題目，就像所有被教授了考試技巧的考生，他先翻了幾頁後，大緻了解了試題的内容、數量和難度。

超人眨了眨蔚藍的眼睛，有些意外。這份試卷遠比他所以為的要專業、深入得多。

克拉克原本以為這可能是份“紅燈行還是綠燈行”、“太陽從哪個方向升起”、“為什麼稱呼俄羅斯為毛熊”、“米國有多少種性别”之類的——你知道，就那種“地球常識一百問”的外星人試卷。

結果，除了少量的常識性和基礎學科問題，大部分是需要經過倫理思考的實例題，主旋律雖然還是在探索外星人對這顆星球的各種了解，檢驗卡拉這段時間的學習成果，但已經在探索更内核的領域。裡面還有一些心理測試傾向的題目，不是那種MBTI包含娛樂性的職業性格測試，而是更隐晦、深層的試探，蝙蝠洞在嘗試刻畫出氪星人的三觀和性格。

不愧是蝙蝠俠。

克拉克一邊對搭檔暗暗表示欽佩，一遍認真作答。他本來還帶着幾分戲谑，現在也不得不在作答時再三斟酌，思考後才提筆将答案落于紙上。當然，他對卡拉的善良勇敢正直抱有極強的信心，從來沒有懷疑過她有通不過測試的可能。

蝙蝠俠等待着克拉克答完，同時在電腦上工作，間隙偶爾擡頭，靜靜看着超人奮筆疾書，對方明顯在題目中感受到了樂趣。

今天要處理的事務并不多，告一段落後，蝙蝠俠就抱臂靠在椅背上，仿佛在思索着什麼。

超人翻到了最後一頁，那是一道主觀題，留有一紙空白紙，他正打算提筆，一隻黑色的手甲就伸來接走他手上的筆和那些紙張，手甲主人說：“這道不用回答。”這讓克拉克稍微有點失落。

接着，蝙蝠俠就這麼當着考生的面低頭翻閱了起來。

剛才沒覺得，超人突然感受到了某種緊張，像極了在敏感的青春期接受老師檢閱作業和試卷的時候。他所在的公立學校大多數老師沒有那麼嚴格，但他剛好遇到過一位責任心極強的亞裔老師。

在克拉克沉浸在堪薩斯充足的陽光和加熱後的午飯便當中時，周圍突然響起了尖銳警報聲。

蝙蝠俠立刻進入到收斂情感的戒備狀态。

“是監控時空波動的儀器發出的警報。”

在這個宇宙被紅頭罩造訪、魔法師穿越時空後，蝙蝠俠就對時空旅行這種設計整個宇宙安危的關鍵事件做了預案。高科技設備每時每刻都在檢測可能的時空波動，以便更好的應對緊急情況。

儀器在一番計算後吐出一個精确坐标。

“為什麼我一點也不驚訝……”

是哥譚。

超人和蝙蝠戰機一同出發，魔法師也收到了緊急任務的通報。

夜枭【注】掙紮許久，終于破開潛意識中混沌不清的迷障緩慢睜開雙眼，瞳孔的感光适應期結束，映入他眼中的是熟悉又陌生的景象。

這裡不是雨後哥譚的某條陰仄小巷，也不是他所熟悉的莊園。

哥譚的天際線在夕陽中向他溫柔地舒展着，有他熟悉的建築，像韋恩大廈、教堂，也有他完全沒見過的，那高聳入雲的摩天輪側面對着他。通過他的目鏡，他能看到摩天輪在運轉，上面有人在遊玩。

面具之下他皺起了眉，這裡絕對不是他的宇宙。

能在哥譚屠宰沼澤所在的方向發展旅遊業，這似乎是個格外和平的世界。

也有可能哥譚多了一個十分能耐的統治者。

夜枭發現自己的情況有些不妙，他穿着整套裝備，在光天白日。雖然他所在的巷子目前還沒有行人，但他擔心自己暴露是遲早的事。

他靠在牆壁上勉強站起來，渾身使不上一絲力氣，剛才睜開眼睛似乎已經耗完了他的全部能量。

他沒時間探究自己為什麼來這裡，昏迷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本能優先抓住了他，他無法預測這裡的哥譚統治者和超能力者會如何對待他。

終身監禁還是遣返原宇宙？

哦，他想起來了。他完成了量子本态炸彈直接連同自己一起傳送到第一顆地球上準備毀滅全部的平行宇宙，結果失敗了，和另一個冰凍的地球同歸于盡。

扶着牆走了兩步，裝備的重量加劇了動作的難度，他的移動變得緩慢、遲疑。

既然他的确試圖毀滅世界，把“It doesn’t matter”當作自己的遺言，他還在一個他沒去過的全新地球，那麼他為什麼還要逃呢？

當魔法師帶着自己的養子率先抵達坐标，他看到的就是一隻放棄了掙紮的猛禽。

他背靠牆坐着，仰頭望天露出英俊無比的面容，大眼面甲摘了扔到一邊，滿臉寫着“累了，毀滅吧”，仿佛和普通社畜沒什麼兩樣。

蔚藍的天空和慢悠悠飄動的雲團，這是哥譚難得的好天氣，一年可能就這麼幾天。

本來是和家人去公園野餐的好日子，馬西莫連野餐籃子都準備好了，結果突然被通知加班。他知道自己不應該，但在這一刻還是深深與眼前這個來路不明的家夥共情了，哪怕對方可能并不需要。

初步交涉進行得并不順利，當然，責任在于那隻猛禽。

很多時候它都沒什麼反應，馬西莫也沒有大膽到拿手去戳他，擔心會被啄。他還牢牢拉住了傑森。

隻要守到支援來了就好。非戰鬥人員樸素地想。

馬西莫保持距離，偷偷打量對方，剛才他就覺得對方有點像布魯斯，細看一下就更像了。

他有一頭整齊而利落的黑色短發，面容冷峻，有着堅毅的下巴線條，眉毛濃密且形狀規整，微微上揚，顯得嚴肅充滿威壓。嘴巴線條分明，嘴唇不厚不薄，在放松狀态下也帶着一絲緊繃的感覺，可能是長期保持警惕養成的習慣。

他應該是隻夜間動物，深色的戰衣有助于他在夜晚進行活動時更好地隐藏自己。也許能飛，因為鬥篷上有許多類似于鳥類羽毛紋理的元素。

被打量的猛禽突然睜開眼睛，露出深邃的藍色。

他們對上視線，馬西莫笑了一下掩飾偷看對方的不自然，氣氛友好而尴尬。

“你需要幫助。”

“來自你？”

對夜枭來說，這個年輕男人給他帶來的威脅還不如其身邊目光銳利的小孩，在自己的哥譚，這人活不過兩集。

受到質疑，馬西莫也沒什麼不滿的樣子，他很少親自行動，缺乏直面外人，自閉選手是這樣的。而密涅瓦這個傀儡在正義聯盟的活動主要在米國之外，免得回哥譚又引起風波。

“以貌取人可不明智，另一個世界的韋恩先生。”

藍眼微微睜大，透着智慧和警惕。夜枭雖然知道自己在其他宇宙有個叫布魯斯·韋恩的蝙蝠俠兄弟，也沒想到一下子就被人叫破身份。緊接着他猜到對方是在試探自己，他默認了韋恩這個姓氏，沒有掙紮去掩飾。

又有什麼關系？擺爛的家夥是這樣的。

正義聯盟的隊友抵達的時候，馬西莫終于松了口氣。

蝙蝠俠和超人挾制住他将他轉移到戰鬥機上，馬西莫趁機摸了猛禽一把。魔法發動，叮叮當當，錢落袋的聲音。

夜枭的注意力主要在正義聯盟領頭人物身上，比較他們和地球一有什麼異同，沒有留意到魔法師的舉動。

“時間還早，今天野餐的計劃也許還能繼續。”馬西莫想翹掉接下來會議的意圖太明顯，收到了蝙蝠俠的不贊同目光。

這太過分了！馬西莫隻能放棄了假期，再次體會到闊佬身上圓滑的一面：當他需要暴力和統治，蝙蝠俠出現了，而當他需要溝通，布魯西寶貝就閃亮登場。

是的是的，布魯斯·韋恩就是蝙蝠俠，好像有誰不知道一樣。

哦，是之前的我啊。小醜.JPG 那沒事了。

“怎麼了？”馬西莫看了落後一步的養子一眼。

傑森搖頭，準備先壓下回去再說。在那個莫名出現的男人身邊，他再次感到了那種排斥感，這個世界仿佛消化不良，要把他這根硬骨頭吐出去。

他隐隐有種預感，這個男人會給自己的生活帶來意想不到的變化。

蝙蝠俠基地，另一個韋恩被打了麻醉劑，塞進治療倉，體檢檢查出他的身體非常虛弱，屬于殘血狀态。

馬西莫把自己得到的情報分享給了夥伴們，蝙蝠俠據此積極尋找地球一和地球三的情報。

大家讨論後，都認為夜枭的情報不能洩露出去。

“地球三的超級惡棍組成了犯罪辛迪加，統治了美國，甚至連政府也無力抵抗。想象一下，超能力生物威脅論者得到這個消息會作何反應。” 他們會“我早說過了”、“我當然是對的”、“我說的就是真理”三連。

蝙蝠俠覺得目前盧瑟總統已經足夠麻煩了，不需要增加到地獄難度。

“正義聯盟成員，包括萊克斯·盧瑟和小醜……啊，好别扭，我無法想象那會是個什麼樣的世界。突然有點想去。”活潑的閃電俠總是能在任何情況下找到亮點，和他形影不離的綠燈俠還在遙遠的宇宙執行任務，他就和馬西莫低聲說小話。

“反轉宇宙裡，我是不是個女的？”

“不是。”

“啊，”小失望，“那綠燈俠是什麼樣的？”

“毫無主見、膽小、貪婪、沒大腦，一個被戒指控制的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