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你呢?”
“沒有我。”
“那他們沒世界最好的連鎖披薩吃,太遺憾了。”
神奇女俠略加重語氣,将男孩們分散的注意力集中起來,她仿佛聽到了血液往蝙蝠俠腦袋劇烈湧動的聲音。
“我們所做出的每一個選擇,理論上都會創造出一個平行的宇宙。曆史一分為二,當我們做出一個選擇,一個世界誕生。當我們沒有做出選擇,另一個世界誕生。”
宇宙裡存在無數個平行世界,每個世界都各不相同。
馬西莫覺得,自己的到來,作為一個關鍵的命運節點,将這個世界引向了和其他宇宙不同的分支。
平行世界,就像一棵樹上的枝丫,同根同源卻罕有相接,偶爾在空中的某個點交彙,然後各自生長。它們的相交,哪怕隻是瞬間,隻是一個人的誤入,都充滿了意外和危險。
平行世界多元宇宙的問題可以晚點研究,超人接着點出了目前最緊迫的問題:“我們接下來要怎麼辦?”
他接着說了自己的想法:“我們對另外兩個世界幾乎一無所知,最好的策略是将夜枭送回去,交給地球一和地球三處置。”大家紛紛贊同。
“定位平行宇宙和準備時空穿越需要時間,在這期間,夜枭交給誰監管?”
蝙蝠俠當仁不讓。
“坦白說,他是一個看上去就很棘手的人物,”超人有些遲疑,“這是聯盟的問題,不是你一個人的責任。”
“他姓韋恩。”蝙蝠俠殺死了讨論。
超人露出一個無奈的表情:“好吧,人可以交給蝙蝠洞,但你必須在我、在、場、的時候研究時空穿越。” 蝙蝠俠點頭,超人略感到滿意:“如果你在管理他上需要任何幫助,一定要開口。”
他們内心都清楚,不會出現需要蝙蝠俠主動開口的情況。除非世界末日。
夜枭休息得并不安穩。
夢境當中的他依然滿身傷痕,精神疲憊,他并不在意那些,仿佛感受不到絲毫痛楚,繼續在一片荒蕪的土地上行走。
他停不下來,也沒有停下來的念頭,哪怕他不知道行走的目的。大概是依靠慣性,如果他一開始是躺着的,他或許會一直躺着,而他在行走,也就一直在行走。
這就是人生,活着是一種依賴慣性的狀态,甚至都無關想不想死,就是活着。
麻木,死氣沉沉,缺乏反應。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隐約覺得自己仿佛被陽光包裹起來了。
不是那種炙熱的、要曬幹他的光,而是溫暖而濕潤的,像一場太陽雨。那些和暖的因子,化作流動的金色,溫柔地覆上猙獰傷口,修複這具行屍走肉的身體,某種稱得上是生機的東西緩緩地充盈着他的血管。
他感到了舒适,他有點驚訝了。
“感到”本身就是一種異于麻木的感覺。
夜枭潛意識裡深吸了一口氣,沉浸在對這場太陽雨的感受中,他久未有過如此體驗,畢竟安甯舒心可和他的宇宙毫無關系。他深深懷疑主宇宙裡這種時刻也十分罕見。
可惜了,這隻是虛妄夢境裡的幻象。他仍在行走,隻是腳步不由放緩了。
他睜開眼睛,那種感覺卻并沒有退去。
“阿爾弗雷德收拾了一間客房,如果你不介意。”摘下面具的布魯斯·韋恩,他的異世界兄弟,用一種客套的語氣說道。
夜枭甯願睡在蝙蝠洞,隔着鐵栅欄戴着鐐铐和他相處。
倒不是說他有那樣的癖好——他的好同伴們和仇敵們或許有,但他發誓自己沒有嘗試的打算——而是他罕有以小托馬斯·韋恩的身份和人交往的經驗。
是的,他在自己所在的地球沒有刻意掩飾面具之下的身份,他在統治哥譚的時候不需要普通人的社交,主要是威脅、厮殺、掠奪。韋恩的姓氏給了他一些原始積累,讓他一開始顯得容易些。事實上沒容易多少,他努力拼湊着那些他一直不願意回想的過去,他那裡的韋恩夫婦是愚蠢貪婪的罪犯,他在目睹了哥譚的邪惡與父母的腐敗後與管家阿爾弗雷德合謀殺死了自己的父母,也誤殺了唯一深愛的弟弟布魯斯。自此,韋恩這個姓氏剩下的就沒什麼了。
但對于這個世界的蝙蝠俠來說,韋恩顯然意味着更多。
是他的家庭,是他的生活,是他走在日光下的另一半人生。
夜枭行走在他閉着眼睛都不會走錯的莊園,走向了韋恩莊園主卧旁邊的客房,被告知哪裡是廁所,哪裡放着洗漱用品,換洗衣物包括内褲都是全新的。
近距離大概是方便,他很懷疑自己夜裡或者白天能睡着,蝙蝠俠估計也不會睡得太死,不然就有可能真死了。
但獨處的空間是值得的。
夜枭在裝備被禮貌沒收、洗了個澡後,看上去像是小托馬斯·韋恩了。
他頭發很短,隻用毛巾擦了擦就不再滴水了,接着就被管家叫去吃飯。
餐桌上的人數還不少,三個已經很多了Three is a crowd,有孩子的氣息,可以想象這張桌子上平時是多麼吵鬧。
夜枭的視線在達米安和年幼布魯斯如出一轍的相貌上多停留了一秒。
除了那雙綠眼睛,顯然是生母的緣故。
沒有女主人,是死了還是離了?
……這和我沒關系。
小托馬斯加入後,氣氛有那麼一絲微妙,他感受到來自孩子們的若有似無的打量,充滿新奇和探究。那兩個孩子彼此對視做表情,無聲交流,而桌子上的大人對此心知肚明,默默放任。
夜枭裝作沒有看到,掃了眼桌上顯得正常的食物,略感安心。這個阿爾弗雷德的家政能力大概和自己那個打槍的技能在同一水準,終于在做管家真正該做的事情了,謝天謝地。
在使用頂級食材和器材的情況下,嚴格按照可靠的食譜,就算是英國人也能做出美味的食物。
放下刀叉,小托馬斯感受到了味蕾和胃部的滿足。
“如果這是你們對待所有異世來客的通用流程,那麼這世界要完。”他盡量讓自己這句話聽上去更像感慨,而非詛咒,但他失敗了,習慣了吐出威脅的喉嚨拒絕配合,冷肅的聲線顯得很不客氣。
達米安一臉“英雄所見略同”的驕傲自得,夜枭推測在自己沒到之前這小孩也說了類似的觀點。不愧是親生的。
另一個雖然是黑發藍眼,但相貌上不一樣,可能更像他母親。
也許是不同的生母……這不重要。
當然,也有可能是養子,類似自己的格雷森。
這當然不是蝙蝠特别友善的緣故。
夜枭不知道他輕視的人已經将他的重要情報抖露出去,而蝙蝠洞認為可以利用這一點,讓彼此在這段時間的相處更容易。
如果夜枭知道他的過往已經為人所知,可能會産生極強的戒備,采取劇烈的反抗行動。
深谙人性的大師蝙蝠俠從夜枭試圖毀滅全部地球的行為中看出了一些端倪。
夜枭首先是一個冷酷、意志堅定的角色,他的行為往往出于對權力的渴望,不一定是世俗權力,還包括他對自己認為世界秩序的追求。
當他是個虛無主義的實幹家,認為一切都毫無意義,他會堅定地執行自己的處事哲學,通過毀滅讓一切歸于虛無,踐行自己對現實、多元宇宙的深刻理解。
為了避免他在自己這個世界也繼續這麼幹,布魯斯·韋恩采取了一種狡猾的叙事。
“我們之前也接觸過另一個世界的人物,他剛來的時候算不上放松,和我們、主要是和我,關系十分緊張。”
“傑森·陶德,‘我’的某個養子。”布魯斯簡單說了紅頭罩的事,他之所以這麼做,主要是示弱,用一些不要緊的情報安撫住夜枭,而地球三并沒有這号人物,就算略提幾句也不打緊。
“那種程度?”夜枭确認了一下。
“每次見面都要吵起來甚至打架。”大點的藍眼孩子插嘴道。
“理念上的差異,你知道,殺不殺人這些。”布魯斯補充。
好極了,這裡的義警不殺人,像全年齡向一定會大團圓結局的動畫。夜枭并沒有感到輕松,這個他之前就有猜測了,隻是覺得他們有力氣争論這個,挺奢侈的。
他的哥譚,啧……他在很小的時候或許有過一個階段,疑惑父母為什麼必須要殺人,而看着他長大的管家則露出了想笑最後沒忍住笑出來的表情。
那屬實是夜枭的黑曆史,為了這個,他總有一天會殺了阿爾弗雷德。
拉上窗簾,夜枭躺在床上,無法入眠。
這個屋子裡一定有監控設備,如果是他,大概會放在通風口,或者床對面的裝飾畫裡。
他身上還藏着一些有趣的小玩意兒,可以幫助他悄無聲息地潛入到蝙蝠洞,拿回他的全套裝備。不過……然後呢?
他瞪視天花闆,推測蝙蝠俠在謀劃什麼。八成是将他遣返或永久監禁,保全住這個地球的安甯。他一開始的表現算不上完美,如果是以前的他,大概會對真實的自己加以掩飾,比如假裝好人,投入信任,向這個世界的正義聯盟求救,用接受幫助的姿态降低對方的戒備,而不是直截了當地表現得像個反派。
不得不說,回到熟悉的路徑讓他略感到安心。他閉上眼睛。
再度睜開時,他感覺自己對時間失去了把握。
過去多久了?一小時,還是四小時?
他爬起來拉開了窗簾的一角,微微眯起眼睛适應光線,看方位和影子目測是下午三四點,而他像個提前過上了退休生活的富家子弟,無所事事,睡到現在。
夜枭數着日子,終于到了他被通知啟程回家的那一天。
這大概是正義聯盟的某個實驗室裡,以超人為首的幾個義警正在一台巨大的實驗裝置前忙碌着。其中有他剛到哥譚時見到的那對父子,黑發藍眼的小孩,也就是這個世界的傑森·陶德,警惕地看向他,令他想到了炸毛的貓。
可惜了,蝙蝠洞少了一隻小蝙蝠。
實驗室中央的巨大顯示屏上,各種數據快速滾動,複雜的公式和預測模型不斷更新,最後鎖定在某條上,大概定位好了目的地。
突然,一陣警報聲劃破了寂靜,伴随着強烈的光線閃爍,時空裂縫成功開啟了。這是一個狹長的裂口,從中散發出令人眩暈的光芒,如同連接兩個世界的大門。
傑森·陶德離他明明有一定距離,中間隔着蝙蝠俠等人,可就像命運在冥冥之中的安排,就在所有人屏息凝視之際,在夜枭放松肌肉由時空将他帶入縫隙,傑森也不慎被時空裂縫強大的吸引力吸入。
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隻留下一片震驚與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