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銘可不認為,自己與尼楚之間有什麼特别的過節,思來想去隻能是因為那晚在華爾達宮外的事。
他心中暗暗罵着奧盧斯,然後按照祭司之間的禮節,将手按在胸口,向着赫曼行禮:“大人,我的繪畫技藝拙劣,實在無法勝任這項工作,希望您能……”
可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尼楚打斷了:“你畫得或許不好,但我聽聞火種神廟的老祭司,年輕時曾經為王宮繪制穹頂,陛下都稱贊過他。”
他金色的眼眸就越過蘇銘,看向他身後的老祭司:“我想您,一定能完成這副新的壁畫。”
說完,他也不給蘇銘和老祭司辯駁的餘地,直接示意赫曼陪同他離開了。
蘇銘站在原地,他有些愧疚地轉身看看老祭司,卻被老祭司蒼老又溫暖的手,撫摸上了頭頂。
“别垂頭喪氣的了,不就牆大點嗎?咱們一塊畫就是了。”
“好……”蘇銘點了點頭,任由老祭司将繪畫用的工具,一件件堆到他的手中,然後催促着他來到神廟後的牆壁前。
接下來的日子裡,雖然因為牆壁過大,他們的工作也繁重了許多。
但有老祭司的指導,蘇銘還是耐下心來,開始認真地在牆壁上繪制神像。
就這樣時間又過去了一個多月,盡管牆壁确實要大一些,但蘇銘和老祭司還是跟上了進度,勾勒出了神像的大體輪廓。
隻是……最近蓋諾城的戰況似乎更加危急了,蘇銘已經很久都沒有收到奧盧斯的來信,夜深人靜時,他也會常常想起奧盧斯,想起那天水邊的吻。
就這樣,越想蘇銘越睡不着,索性披上了袍子,提着盞小燈,又來到壁畫前,想要借着繪畫來轉移開注意力。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畫了多久,實在累得畫不動了才停下來休息。可也就是在這時候,他忽然聽到神廟中傳來争吵聲。
有誰會在這時候來到神廟吵架?
蘇銘知道偷聽不太好,于是就打算貼着牆根悄悄離開,可這時候他卻聽見其中一個人憤怒地低吼:
“你怎麼可以這麼魯莽?如果奧盧斯死了,你也不一定能繼承王位!”
奧盧斯?!
蘇銘立刻認出了,那是尼楚的聲音,他們要對奧盧斯做什麼?
他警惕起來,焦急地留在原地聽了下去。
“可我更沒有理由,繼續留着他。”蘇拉達看着眼前的尼楚,嘴角露出殘忍的笑容。
“他現在在軍隊中,已經有了足夠的聲望,将來就算他沒有繼承王位,對我也會是威脅。”
“所以我為什麼不能,趁着這機會将他除掉呢?”
“你真是瘋了!”尼楚氣得咒罵着他,又警告道:“你怎麼确定能夠殺死他?如果這一次失敗的話,他回來後肯定不會放過你的。”
蘇拉達冷笑着說道:“我既然做了,就不怕他死不了。”
“他出征前,我買通了他身邊的向導,向導會趁着他交戰後軍隊最虛弱的時候,将他們引入到戈壁中。”
“革瑪已經帶着士兵埋伏在那裡——”
蘇銘聽到這裡,簡直渾身發涼,他們竟然給奧盧斯布下了這樣的陷阱,要狠毒地殺掉他!
尼楚與蘇拉達的争吵還在繼續,蘇銘卻聽不下去了,他必須想辦法将這一切告知奧盧斯。
他起先想要去華爾達宮,找奧盧斯的仆人,可又覺得對方既然連軍隊中的向導都能買通,萬一宮裡的仆人也不保險呢?
這個消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最好就是——他親自去一趟。
蘇銘心中焦躁極了,就在這時候,一隻蒼老的手卻捂住了他的嘴巴。
是老祭司,他同樣也聽到了尼楚和蘇拉達的對話。
老祭司用眼神示意蘇銘不要出聲,然後帶他離開了神廟的範圍。
“你要去找奧盧斯。”
還不等蘇銘說話,老祭司就先開口,十分笃定地說道。
“對,我要去找他,去把這件事告訴他。”蘇銘這會心裡還亂糟糟的,他其實并不知道該怎麼去蓋諾城,畢竟他從未離開過狄涅附近。
“我就知道你一定要去。”老祭司點了點頭,聲音還跟以前一樣慈愛:“跟我來吧,你總要做些準備。”
說完就拉着蘇銘,沿着哈特河向下遊的貧民區走去。
天已經快亮了,老祭司熟練地在早市上,找到了一家販賣牲口的鋪子,為蘇銘買了一匹馬,又準備好了食物地圖等路上用的東西,然後才将他送出城外。
“想去就去吧,路上一定要小心。”
蘇銘坐在馬上,看着晨光中的老祭司,他臉上的皺紋好像更多了,可目光卻越來越有了神性。
穿越前他是孤兒,從未有過親情的關愛,這麼多年來隻有老祭司,像是他的爺爺一樣,包容他支持他做所有的事。
“您也一定保重,壁畫的事……”
“不說這個了。”
老祭司擺擺手,像是突然想起什麼,從身前摸出了隻銅制的小罐子,打開後裡面是一枚褐色的藥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