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要立後,但立男後,立晉青的孩子晉長甯為後。
這讓原本激動奔走的官員們偃旗息鼓,接連幾天上朝都鴉雀無聲。
這實在是很荒唐的事情。
但因為晉長甯和晉青那一模一樣的臉,又讓這件事情順理成章。
所有人都還記得十年前皇帝帶回晉青屍身不願讓其下葬的模樣。
那時他們都很絕望,覺得皇帝陛下可能要瘋了。
後來皇帝雖然清醒過來,放任他們安葬晉青的屍身,但隻要是設計晉青的事情,皇帝就變得很瘋。
是難以名狀的瘋感,包括但不限于任天下傳頌他與晉青的故事。
不過麟珩積威慎重,他這般做,無人敢置喙。
如今也是一樣的。
皇帝剛剛肅清了朝堂,鐵血手腕還讓朝臣們心中惴惴,此時他說想立晉長甯為後,誰又敢在朝堂上站出來斥責皇帝?
衆人面面相觑,又很快回避同僚們的視線。
他們不敢,真不敢。
多年來,敢于直谏的隻有張木榮一人而已。
于是官員們接連拜訪張木榮的府邸,希望他勸勸皇帝。
但張木榮托病不朝,也沒有面見任何一個官員。
朝臣們不知張木榮為何避而不見,百思不得其解。
可實際上,張木榮比任何人都想阻止這件事發生,但他無能為力。
張宅。
簡樸的大廳中。
晉青泡了湖茶,給張木榮斟了一杯。
“先生,請。”
張木榮哼了聲,把頭扭向另一邊。
可另一邊是麟珩。
這個少時沉穩端莊的君子,他得得意門生,大邺的君主,此時要立自己的同門同窗兼竹馬為男後,還想請他做司儀。
張木榮氣得不知該說什麼。
一下又把頭轉向另一邊。
死而複生的晉青垂頭耷腦地坐他另一邊,看着很乖,他一向看着很乖,可此時竟趁着他不注意,把奉給他的茶自己端着喝了。還很沒有規矩地,小口小口的嘬。
張木榮:“……”
晉青對上他視線,不大好意思地笑笑,“抱歉先生,我以為你不喝了。”
“你不能自己倒一杯?”張木榮嚴肅問。
換别人,他肯定要問你是誰的學生,學沒學過禮儀,懂不懂得規矩。
但面對晉青,他問不出。
怕一句話罵出去,回旋镖啪一下打自己身上。
晉青:“倒了呀。”
他側過身,露出自己身後茶案上整齊排列的十幾杯茶。
茶杯太小,茶壺裡的又太燙,晉青陪着張木榮枯坐一上午,實在渴得厲害。
可張木榮喜歡喝熱茶,生活又簡樸,大夏天家裡連冰塊兒也沒備。
于是,他隻能把茶倒出來涼着。
張木榮攥緊座椅把手,半晌歎了口氣,随晉青去了。
晉青看張木榮生氣,忙把涼着的茶一一端來喝了。
上好的茶葉,卻被他牛飲。
張木榮心疼地一掌拍在桌案上,終究沒忍住,揚聲痛罵晉青。
晉青忙收起被他用過的素雅瓷杯,抱出去清洗。
張木榮看他背影,想起這小子小時候陽奉陰違的模樣,連連歎氣。
麟珩:“阿青是在安撫先生。”
知張木榮氣悶,給他一個發洩的出口。
張木榮:“我難道不知?”
麟珩垂眸,默默喝茶。
張木榮看他雷打不動,隻有見了晉青才動的模樣,也是歎氣,怒其不争,硬着心腸道:“陛下回去吧,老朽絕不可能答應你這般荒唐的命令。況且陛下父母健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