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管迷藥下去,刀疤帶着人大搖大擺走進屋裡。
跟在後頭的兄弟不甚熟練地拔劍,得了刀疤一個白眼,他小聲喊冤:“我慣用左手。”
竹林裡那個笑面虎就該把他的命收了去,現在倒好,把他讨生活用的左手給斬了,他這刀尖舔血的人一下成了廢人。
她是好心給他們留了右手不假,但他留着右手沒用啊。
要他說,下次她要下手前就該和對方商量一下,萬一人家不靠右手吃飯呢?
另有一兄弟單手拔劍,劍尖直指睡在床上的婦人,他縮了縮鼻子,對鼻尖萦繞着的中藥味很是不喜。
“大哥,這人已經身患重病遲早要死,為何我們仍要殺她?”
刀疤意味深長:“這個村子不該有女人,别管這麼多了,快些動手,以免再出事端。”
“遵命。”
長劍直直往下刺,被一石子打中刺偏了去,一群人如臨大敵,紛紛拔劍望向四周。
這座小房子一片漆黑,隻有他們手中那支燭火在發着微光。
西宥抱着手隐在角落,她身材嬌小,刻意控制了呼吸聲,幾乎很難被發現。
沒發現異常,未免出岔子,刀疤冷聲道:“動手!”
石子再次擊中長劍,刀疤大罵一聲:“真是見鬼!”然後怒氣沖沖提劍去砍老婦。
西宥惡趣味地和他們玩了幾回合,他們死活殺不了人,已經接近瘋魔。
本來斷條手就已經夠煩了,結果殺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還這麼困難,想不魔怔都不行。
一夥人紅着眼背過身,恨不得把這個搗蛋鬼給碎屍萬段。
西宥手中的石子已經丢光了,她聳肩,考慮要不要走出去和他們見見面,這時掌燈的人無聲靠近,她的裙擺率先映入對方眼簾。
西宥與那夥人面面相觑,她眼神淡淡,嘴角牽着若有似無的壞笑,見到這抹笑刀疤隻覺頭皮發麻,斷臂好似又痛了起來。
她本想讓他們出去和她打,手都伸到一半了,視線突然被吸引,她挑眉,饒有興緻地指了指他們身後。
在他們身後,本該不省人事的老婦不聲不響坐了起來。
刀疤不經意間瞥眼,被那坐起來的人吓得不輕。
老婦眼神冰冷,手中出現一把短刀,徑直往毫無防備的人刺去。
刀疤:“!!!”
眼見着那夥人殺成一片,西宥動作不變,靜靜觀察着那老婦。
這就是村民口中的怪物麼?可以随意侵占他人肉身的怪物。
西宥瞬間想起出現在太子府的那個藍袍男人,她皺起眉,這二者難道有什麼關聯?
刀疤一夥人對上風燭殘年的老婦竟是隐隐有不敵之勢,他怒:“村裡好幾個女人,怎麼偏偏被我碰上!”
“這太邪門了大哥!我們要不要先撤?”
刀疤眉心狂跳,忍無可忍,吼道:“撤哪去?我們後面也有一個女的!”
西宥笑嘻嘻展開扇子,“要我幫你們嗎?我也算有幾分本事,殺一個人倒也不為難。”
刀疤:“……”好熟悉的話術。
見他不吱聲,西宥慢悠悠走去把門關上,笑得陰險,“這樣就沒有人來打擾我們了。”
刀疤單手回防,手臂皮開肉綻,這番亂鬥下火光早已滅了,伸手不見五指的,他們行動十分受限。
那老女人不知有什麼神通,在黑暗中還能清楚視物,打他們跟打落水狗一樣。
再這樣下去他們就要折在這裡了,刀疤咬牙,決定求助那個壞女人:“求女俠救我們一命!”
西宥抖肩,不急着應聲,隻無聲地看着他們,像在看一頭苟延殘喘的老狗。
她不是善人。
刀疤破釜沉舟道:“若女俠能救我們脫離危險,我等願聽女俠差遣!”
西宥緩緩勾唇。
有什麼東西擦過刀疤的鼻頭,他發愣,下一瞬,一道風而過,他聞到一陣清香。
借着窗戶邊細碎的月光,他隐約看見有一雙手舉起了短刀。
滾燙的血,清冷的夜,往後提起西橋村,刀疤隻記得這兩樣東西,除此之外别無他物。
*
回想起刀疤的話語,西宥微微挑眉,輕抿了口茶,對上男人略帶探究的眼神,她彎唇。
“都說醫者仁心,”她略有停頓,“谷先生可真讓我大開眼界。”
男人涼涼的視線落到候在西宥身邊的刀疤身上,刀疤不語,默默把頭埋進胸前。
谷先生嗤笑一聲,“我殺人是為了救人。”
那怪物喜好侵占女人的軀體,他隻要把村子裡的其他女人全部殺掉,就能把怪物困死在那具身體裡。以小搏大,他不覺得他做錯了。
西宥笑了,“那我救人就是為了殺人。”
她話音一落,刀疤等人迅速拔劍抵在谷先生身前,谷先生揚眉,擱在桌上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抄起茶杯往西宥砸去。
“啪!”
茶杯碰到堅硬的扇面立刻四分五裂,西宥與谷先生對上視線,兩人同時暴起。
谷先生一介郎中,功夫竟是不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