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宥沒想到她會這麼快見到賀執墨,昨天聽王逸林描述,她腦子裡大緻描繪出一個血腥殘暴的形象,如今一見,倒覺得自己想多了。
“歲歲。”賀執墨仍舊穿着紫袍,溫聲喚她,見到她身後的于文,他表情淡下來,語氣變得疏離:“見過長平世子。”
于文點頭,“侯爺。”
西宥扭頭去看坐在一旁的沈遠揚,他的臉色并不算好,不知剛剛與賀執墨聊了什麼,亦或是看到她臉才變得這麼臭,總之不是好兆頭。
“西西,”沈遠揚擡眸,“執墨找你有事。”
沈遠揚并沒有如預期般因為她的消失發火,這讓西宥的眉頭瞬間皺下來,她腦中快速閃過一個念頭,這念頭來得快走得也快,她沒能抓住。
她張嘴想問問有關姑爺的事情,沈遠揚卻甩甩手走了,她的眉頭皺得更深。
一定發生了什麼她不知道的事情。
“賀大哥,你向我爹提親了?”
賀執墨點頭,“你回來得比我想的要早。”
西宥眼睛射出寒光,她仔仔細細地看向賀執墨的臉,他的樣貌較之幼時變化很大,唯有那雙眼睛一如既往。很早之前,再次見到這雙眼睛的時候她曾說過不願與他為敵。
“再同我打一場吧。”賀執墨起身去拉西宥的手,他語氣如常。
西宥側身躲開,賀執墨的手停在半空,他笑了笑,把手背過身後,“歲歲,沈将軍讓你聽我的。”
西宥不可置信看向他,他居然拿她爹壓她?!
這一次賀執墨沒有那麼好說話了,西宥黑着臉換下長裙,着一身勁裝走上演武場,她低頭看向台下,于文正坐在那等她。
西宥擰眉,她的五髒六腑都還燒着,她并不想硬碰硬,“我不想打。”
賀執墨舞着長槍,“安鑫看到了不該看的,今天聖上召李将軍和太子臻入宮,你覺得他還能像之前一樣命大嗎?”
氣氛瞬間冷下來,西宥無聲地看着賀執墨,賀執墨一手拿劍一手拿槍,她朝他伸手,冷聲道:“劍。”
他便将劍丢了過來。
西宥深知自己的身體不适合打持久戰,若想打敗賀執墨隻能一擊緻勝,她是這麼想的也是打算這麼做的,但計劃始終趕不上變化。
當賀執墨揮舞出那獨有的招式時,西宥有片刻的恍惚,就是這一瞬的失神讓她誤了先機。
那是單家槍,幼時她曾央着賀執墨教她,她至今隻習得第一式,卻已經能在長槍這一領域立于不敗之地,而單家槍有足足十三式。
那飛揚的紅櫻頃刻間侵占她的視野,她尚未受傷時覺得賀執墨的動作很慢,現在卻是連一絲破綻都看不出了。
太快了,他的動作太快了。
她隻能持劍回防,每動一下她的腑髒就會不可控地燃起灼燒感,到後面她明白,不是他變快了而是自己慢過頭了。
打不過。
這是西宥得出的結論。
西宥且退且防,試圖從中找出變數,然而單家槍實在霸道,現在的她根本無力回天。
賀執墨隻當她無心應戰,一時間怒不可遏:“你不想去救安鑫了嗎?”
他的招式如急風驟雨般落下,勢要逼西宥拿出全部實力。
“铛”的一聲,是劍脫手落地。
賀執墨沒想到西宥竟會如此不堪一擊,可殺招已無法收回,“歲歲!”
生死之間,他看見的是她櫻紅的嘴唇,像落了滿地的楓葉。
是時有一道白影如閃電般閃過,那收不住的長槍在對方翻飛的袖口下變得聽話無比,他似一座山立在西宥與賀執墨中間。
西宥吐出一大口黑血,臉色變得煞白,她身體發軟無法站立,一隻寬厚溫熱的大手及時托住她的腰,她側過頭隻瞧見于文緊抿的唇。
“若侯爺仍未盡興,可與我一試。”
這樣好聽的嗓音,冷下聲來的時候竟也這般動聽。
西宥越過于文望向賀執墨的眼,他臉上冷硬的線條不知為何染上悲傷的色彩,她心一緊,隻聽見他說:“歲歲,來不及了。”
來不及細想,她撐着于文的手站起來,不顧一切往外跑。
安鑫!
*
一路策馬來到翰林院,王逸林卻沒在裡頭當值,西宥問了人才知他這些天都泡在戶部,他老爹拿着掃帚攆他都攆不走。
西宥便禦馬往戶部趕,終于見到王逸林了,他整個人被書圍着,聽見西宥的問話,他頭一歪,困惑至極:“安鑫?他表哥說有事與他商量,安鑫就和他走了。”
“表哥?”
王逸林在書堆裡一通翻找,順帶着回答她:“嗯,我問了好些問題他都對答如流,應當是沒出錯。柚子你過來看一下,我找到一些記錄……”
“他們往哪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