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裡,陳臻聽着暗衛的話陷入了沉思。
他是擔心父皇會對她不利才派人暗中保護她的,誰知道她一早就發現了暗衛,要不是昨晚那兩個人突然出現,她根本不會把暗衛揪出來。
陳臻歎了口氣揮退暗衛,忽覺自己有些看不懂西宥了。
照她的脾氣來說,她該是發現暗衛的第一時間就殺到他面前把他一頓揍的,又怎麼能忍這麼久呢?
去福祥齋買些糕點向她賠罪吧。
陳臻邁步離開書房。
提着糕點走出福祥齋,陳臻正欲上馬車,餘光忽然瞥到明月的身影,他動作一頓,又憶起明月的脾性,隻怕她不會輕饒西宥。
陳臻放下糕點跟了過去。
陳臻費了好些功夫才找到明月,她正和一小厮說着什麼,陳臻開口:“明月。”
明月身體一僵,急忙讓小厮離開,同時看向陳臻,她笑得有些勉強,“太子哥哥,你怎麼在這?”
陳臻皺眉看她,“你剛剛在做什麼?”
“沒什麼啊,我就和下人說說話。”
陳臻會信她?他上前一步準備問個水落石出,突然明月指着樓上的蘇輕娥說:“太子哥哥,那是嫂嫂诶!”
陳臻臉黑下來,“要吾打爛你的嘴麼?”
“太子哥哥明月錯了。”明月縮了縮肩膀。
蘇輕娥正在下樓梯,陳臻想起那聲嫂嫂就渾身難受,他頭也不回離開了,不想和蘇輕娥碰上面。
*
西宥收到蘇輕娥的邀約還覺稀奇,她如約來到約定地點,蘇輕娥已等候多時。
“蘇小姐找我什麼事?”
西宥在她對面坐下,她面前擺着一杯熱茶,這外頭風大且急,吹得她臉疼,她端起杯子一飲而下這才覺得身子熱了起來。
“沈姑娘。”蘇輕娥不動聲色打量着西宥,她是美的,卻和京中的美人不太一樣,若要真說哪裡不一樣,大概是她眉間的少年氣吧。
她們和沈姑娘不一樣,她們自小就養在深閨,接觸到的都是女子三從四德的大道理,幸運些的可以沾點筆墨自誇才女,但這些都太普通了,至少在太子臻眼裡是這樣。
女子也可以舞刀弄槍,也可以揚鞭策馬。蘇輕娥恍然間想起她初見太子臻的場景,不,是她初識沈姑娘的場景。
那年帝王與其麾下将士揮師北上,帝王帶走了他的一衆兒子,獨獨留下陳臻,她聽人說是因為陳臻玩物喪志,整日除了和那幾位公子上樹掏鳥窩下河捉蝦就沒别的正經活動,沒半點志氣,因而帝王沒帶走他。
沒過多久,皇太子陣亡的消息傳到京中,一道聖旨下來,這位尚在京中的皇子成了太子,多少人目瞪口呆,蘇輕娥也是。
打仗必有犧牲,皇子們以身報國的戰報傳遍京城,百姓們恐慌不安,卻在見到太子臻仍如往常一般上樹練輕功然後摔斷了腿之後被撫慰到了。
國還沒亡,要是真亡了太子怎麼可能還有心情玩?他可是儲君!
後來大月族的挑釁傳到京城,百姓們氣得發抖,她也是。
他們怎麼敢這般淩辱我大虞皇子?
她聽到外頭的馬蹄聲,她雖不知道這是哪方軍隊,氣得狠了卻也想和大軍出征。大月族實非善類,我軍必誅之!
蘇輕娥跑了出去,越過層層铠甲,她看見駿馬上意氣風發的三位少年人,這是她第一次見到這般耀眼的女子。駿馬、銀甲、利劍,還有她臉上飛揚的神情,在這亂世中是多麼奪目。
她揚鞭而過,與另一位少年一左一右護着中間的纨绔太子,那是她第一次見到陳臻這幅模樣,和他一直以來的形象不同,那一刻她相信他絕非世人傳聞的那般無用。
後來一道鞭子下去,陳臻滾落下馬,就正好摔在她面前。
蘇輕娥睫毛輕顫,回過神來繼續道:“聖上給太子殿下賜婚一事沈姑娘可知曉?”
西宥搖頭,她沒聽說過,陳臻也沒和她提過。
蘇輕娥無奈歎氣,她就知道。
西宥挑眉,“你是來求我的?因為阿臻不肯娶你?”
蘇輕娥沉默看她,她實在是聰明得不像人了,她甚至還什麼都沒說她就什麼都知道了。
西宥往後一靠,大咧咧坐着看她,“你找錯人了,你該找阿臻才對。”
蘇輕娥抿唇,“沈姑娘又怎知我沒找過殿下?”
西宥勾唇笑道:“你沒聽出我在拒絕你麼?”
蘇輕娥:“……”
西宥坐直了看她,收了笑意,“你若一早就許了阿臻,遊詩宴那日阿臻被辱你就不該還好聲好氣讓我别沖動。”
“他要的不是忍讓,他已經忍了夠久了。”
西宥端起茶壺給對方斟滿了茶,茶壺碰到桌面,發出清脆的響聲,她的話語富有深意:“他要一把刀。”
蘇輕娥臉色瞬間變白。
*
蘇輕娥離開,安厚存捧着本書走了進來,他擡腳關上門,頭也不擡道:“你們聊什麼了?我在外頭等你好久。”
見無人應答,安厚存終于舍得把眼睛從書上離開,他一眼看過去,卻是一愣,“你的臉怎麼這麼紅?”
西宥體内燃起莫名的躁熱,臉也紅了一片,她咬牙,“别讓我抓到是哪個狗東西給我下藥!”
安厚存“啪”的一下合上書,他反應很快,這世界上對付女子的下賤手段就這麼幾種,“是不是媚藥?”
不待西宥點頭,安厚存轉身就跑,“柚子你先忍着,我打不過你我怕你霸王硬上弓,我這就去給你搬救兵。”
西宥咬牙切齒罵道:“不許開門!我要看看最後是誰來送死!”
安厚存扒着門欲哭無淚,他眼一轉看到了窗,連忙跑過去手腳并用爬上窗,“你等着!我去給你搬救兵!”
安厚存往下看,兩眼一亮,救兵來了!
“阿臻!”他喊。
陳臻擡頭,真想裝作不認識他。
“快上來!兄弟需要你!”
陳臻扭頭就走,安厚存一見急了,忙換了個說法:“是柚子需要你!”
西宥在裡頭咆哮:“誰都不許走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