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山留在了京城保護于文,羽衛連夜奔襲與爪衛彙合,這夜天降大雪,行軍隻得紮營歇息。
西宥持劍走出營帳,風雪呼嘯四面皆着雪衣,好似不知寒冷的夏蟲,她步履不停,每走一步便會在雪地裡留下腳印。
焰火明亮處她停了下來,身上紅衣在火光的映襯下愈發奪目,天地間仿佛隻餘此紅白兩種色彩。
長劍出鞘,驚了沉默站立的守衛。
火光劍光互不相讓,就似那紅衣白雪。
漸漸的,越來越多人自帳内探出頭來,他們好奇地看着于雪中舞劍的人兒。
沒有人知道這位世子妃為何要這麼做,想來隻有她本人才知道。
西宥挑翻明火利落收劍,無視衆人的目光反身離去。
大雪紛揚,她擡手拍落頭上雪花,就似抖落黑紗,天光自此明了。
不消多時,西宥與爪衛正式會面,烏圖迎上西宥的視線第一反應是心虛,丘榮上前,笑得很是燦爛。
“烏圖,許久不見,這位是我們的世子妃,你應該見過了。”丘榮轉過頭對西宥說:“世子妃,這位是爪衛首領烏圖。”
西宥盯着烏圖看了會,并沒有如丘榮所想的那般诘問烏圖,而是拉動缰繩繞過他們,命令大軍繼續前進,這讓想看熱鬧的丘榮沒了興緻。
待到夜晚,行軍停下安營,烏圖左思右想之下來到西宥帳前,偏又顧慮到西宥是名女子,恐影響不好,躊躇之下起了離去的念頭。
這時有一道聲音自他身側響起:“找我何事?”
烏圖轉過身來,瞧見西宥頭發淩亂且肩上扛着長槍,應是剛練完槍回來,現她正目不轉睛地看着他,眼神裡沒有其他情緒,仿佛對南蠻一事毫無芥蒂。
他低頭見禮,對方淡然擺手,“我與世子文尚未許下婚配,将軍無需行此大禮。”
烏圖心下更加寬慰,稍弓着身道:“屬下是來向世子妃請罪的。”
西宥聞言挑起了眉,漫不經心道:“哦?”
“月前屬下收到指示務必盡快除掉南蠻,便率爪衛……”烏圖話還沒說完,西宥輕拍他的肩奪過話頭:“往事已矣,将軍不必挂懷。”
烏圖心下觸動,若他當時射的是世子,恐怕墳頭草都比人高了,人都道世子妃是出了名的記仇,他在趕來的路上還提心吊膽許久,沒成想世子妃竟如此大度,果然謠言信不得!
西宥說完徑直往營帳走去,而後她不知想到了什麼,在帳前停下來。
她緩緩扭過頭,對着烏圖咧嘴一笑,“我聽丘榮說将軍的兵器是長槍……”
烏圖連忙道:“是的,屬下慣用長槍,在槍法上雖說比不得單家槍但也頗有造詣。”他看了眼西宥肩上的紅纓槍,心裡已有計較。
昨夜羽衛衆人都瞧見了世子妃的高超劍術且對其贊不絕口,就連那夜他将世子妃射下馬時她手裡拿着的也是長劍,或許這是一個好機會,能讓世子妃從此對他改觀。
他繼續道:“若世子妃對此感興趣,屬下願傾囊相授。”
西宥原地轉了個身,笑說:“好啊,擇日不如撞日,那就現在來吧。”
“還請世子妃在此等候片刻,屬下去取槍來。”
烏圖急匆匆走了,丘榮抱着壇酒與他碰上,忙伸手攔他,“這大晚上的你上哪去?我可跟你講,若你這次冒然闖進世子妃帳内那就不是掉官職這麼簡單了,你是要掉腦袋的!”
烏圖健步如飛,“你少關心我,若不是你我不會在世子面前丢人。”
“這話說的…”丘榮抱着酒追了一小段路,“你拿着兵器是要上哪去?難不成是要和世子妃比試?”
烏圖越走越快,“你别跟過來了,世子妃要學的是槍不是你的重劍!”
丘榮的步子慢了下來,看着烏圖隐隐中帶着興奮的背影,他愈發迷糊,“世子妃,要學槍?”
是那個用紅纓槍把羽衛打得嗷嗷喊娘的世子妃嗎?她還用學麼?
不是,烏圖你還真敢教啊!
*
教訓完烏圖,西宥心情大好。
兩軍合并,烏圖帶來消息言明西北周邊大亂,李擇言無法入主城郭現正焦頭爛額,西宥遙望西北方向,決定先去鎮壓周邊村落再與李擇言彙合。
霜雪壓人,西宥與丘榮烏圖二人對坐,烏圖帶來的情報不少,西宥很是好奇,遂問道:“你自南部北上,消息從西北傳來也要費不少時日,你是如何做到的?”
烏圖依舊冷着一張臉,他似乎已經習慣了,“是瞳衛。”他說。
西宥一拍腦袋,倒是記起來了。
長平軍能做到戰無不勝,歸根結底是因為他們掌握的信息比敵軍多,在這之中起決定性作用的就是瞳衛,他們無孔不入,成員遍布大虞各地,是比鐵血無情的爪衛還要恐怖的存在。
丘榮在一旁挖苦他:“你既與瞳衛聯系甚密,為何連世子妃善用長槍一事都不知道?”
烏圖斜他一眼,聲音更冷:“沒有人敢打羽衛的主意,包括羽衛出身的瞳衛。”
丘榮嘿嘿一笑,他敢,他不僅敢,還打上了羽衛統領的主意。
三人快速商議好作戰計劃,丘榮和烏圖起身告辭,西宥從案上抽出一封信來遞給丘榮,道:“送去京城,用慢馬。”
丘榮接過信與烏圖一同離去,烏圖很不解,“為何要用慢馬?”
丘榮恨鐵不成鋼道:“你覺得你昨晚為什麼會挨打?”
烏圖思考了會兒,點頭:“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