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識以在峽谷趕路的速度,慢悠悠轉醒。
“啊——”
喻昭蘇邊說邊檢索詞彙,半生不熟做着自我介紹。
終于不再是捧着手機,盼望遙遠的回信。
她頭戴花環,鮮活而明媚。
陳決明拭目傾耳,不願錯過她說的任何一個字。
“歡迎Esperanto選手!”他換回中文,“恭喜獲得冬季賽決賽的勝利,想問一下,現在心裡是什麼樣的想法呢?”
“嗯……這是新賽季第一個榮譽嘛,DTG摘得了這項榮譽,證明我們五個人有比較不錯的實力和競争力。”
“那Esperanto怎麼評價決賽的對局?”
“兩局遊戲裡,VSG選手不時會給機會,我們抓住了并且順勢建立了優勢。”說着,喻昭蘇想起Oops那個讓輔助紅溫的閃現,“雖然我們也有一些紀律性問題,不過總體來說,比賽還是挺順利的。”
“下一個問題,Esperanto選手轉會去了新賽區,在那邊的生活還習慣嗎?”
“因為到了DTG刺——”
喻昭蘇話才起頭,話筒卻突如其來尖嘯一聲。
她雙手托着将噪聲拉遠,待停下時,它竟然沒音兒了。
喻昭蘇:“……”
設備還先罷工了!
工作人員緊急調試新的,從一旁遞過來。
她側身去接,明淨燈光掠過耳畔碎發,飄落臉頰。
數個小時以外,趁調整短暫時間,陳決明揉了揉稍沉的眼皮。
擡眸的一瞬,他望見一浮碎光粼粼,輕覆她臉側。
郁金而燦,似花環漏洩了一縷春韻。
陳決明驚覺,她别在耳後的長發融了杏色,并不是标準的黑。
*
“不好意思,我們繼續吧!呃、剛才問了什麼來着,可以重複一遍麼?”
對面一片安靜。
喻昭蘇以為有延遲,安靜等了一分鐘,可還是沒人說話。
“卡了麼?陳白茶!”
“陳決明——!”
研究發色的陳決明被這一聲喚回神,掩飾般咳了聲。
“說起來,今晚德杯比賽上,設備也出現過問題,兩邊算是湊了一種小衆的巧合。”他低頭瞄手卡,“好,我們采訪繼續——剛才是問,Esperanto選手在那邊的生活還習慣嗎?”
喻昭蘇望見他的眼神,覺察到一絲反常。
即使隻是主持,要是一個不小心說錯話,也有被沖的風險。因而工作時,陳決明總是十二分的謹慎,哪怕世界賽,她也沒見過他掉鍊子。
也湊巧故障了?
不過眼下采訪為重,不是個适合追問的時機。
“來DTG以後,馬不停蹄就開始訓練、比賽,别的基本沒接觸。所以目前的話,除了吃飯口味,其他都習慣了。”
“對于春夏季賽的成績,有什麼展望呢?”
“希望以更好的姿态走到最後,和隊友一起取得冠軍。”
“對粉絲們說一句話吧!”
“嗯……”
思索後,喻昭蘇握緊拳頭,擡高振了振。
“世界賽見!”
“期待DTG春季賽的表現!感謝Esperanto選手,本次采訪就到這裡,拜拜!”
“拜拜!”
采訪告一段落,視頻卻還沒掐斷。
“昭……Esperanto!”陳決明飛快道,“你臉上有東西,右邊臉頰。”
“什麼東西?”
喻昭蘇摘耳機的動作頓住,揚手一抹,隻見滿手心金粉,在燈下碎閃。
她下意識認為是花粉,再一想,哪有花粉長這樣?
發夾!
經理給的羽毛發夾,它掉閃!
品控不行啊!
“不管它。”
喻昭蘇心知擦不幹淨,果斷放棄,另起話道:“剛才在走什麼神?第一遍問你一聲沒吭,還想着掉線了。”
“我……”
陳決明猛被貼臉,險些吐露真話。
這就是上單的繞後麼?
他慌忙刹住,從狼藉的想法間扒拉理由:“我那個困了,反應慢。”
還半真半假附了個哈欠。
“‘反應慢’和‘沒反應’可不一樣,”喻昭蘇不信,“老實交待。”
陳決明咬死不承認。
“都兩點了,真困得不行。”
一來一回拉鋸間,阮文竹上前提醒:“Esper,采訪結束了。”
采訪小屋的工作人員已經忙活起來,整理設備收工。
喻昭蘇連忙抵還話筒,道了别後起身離開。
她推門而出。
頭頂花環和隊服背後ID,最後停留于屏幕,在暗淡的走廊兀自皎皎。
陳決明搓了搓臉,趴在桌上長舒一口氣。
心緒繁雜翻湧,亂作一林野木雜樹。
一叢念頭強烈破土:
我以前,都是怎麼稱呼她的?
采訪結束時,他險些脫口喊她名字。
幸虧反應及時,改了過來。
隻喚“昭蘇”,不論他以主持、抑或粉絲身份,這兩個字都太越界了!
若論朋友,他也不夠格,得是MIld那樣才可以。
理智龜速回籠,記憶溯流。
以前與她見面說話,基本都是赢下比賽的賽後采訪。
鏡頭在前,他一直稱呼她“Esperanto選手”。
從次級聯賽、聯賽到世界賽,再到這場冬季賽。
他又念了一遍:“Esperanto選手……”
想什麼來什麼,話音剛落,手機“滴滴答答”來了消息。
[喻昭蘇]:還有件事忘記了[遞話筒]
[喻昭蘇]:你竟然會說這邊的語言?比我說得還順溜?
陳決明深呼吸着,敲字秒回。
“我一直會。”
“還記不記得世界賽,我和你說DTG選手ID是語氣詞,還講了原因,那是我給他們當翻譯時知道的。”
“入圍賽那會兒,他們賽區翻譯沒來,我頂崗給DTG和VSG翻了一周。”
[喻昭蘇]:怎麼學的?中英韓,再加上這個一共四種語言,不會在腦子裡串掉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