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珠猛地起身，正給她梳妝的蘋果沒來得及反應，手裡還捏着一小撮她的頭發，驟然站立的拉扯感又讓宋明珠彎下了腰，“啊！”

“小姐！”蘋果和梅花同時起身跪在宋明珠和甯依棠跟前，梅花叩首不言，蘋果道：“奴婢弄傷了小姐，還請小姐處罰。”

宋明珠右手捂着漸漸平複痛感的頭皮，保持着彎腰的姿勢，怔愣在了原地。

這是她穿書到這個不知名時代以來，第一次正面面對階級的差異。

方才還和自己說說笑笑的人，如今撲通一聲跪倒在自己面前，甚至不敢擡頭和她對視。

她原以為，她已經适應了封建社會的禮教，能夠平心靜氣的像一般富貴人家的小姐對待自己的奴仆一樣對待梅花和蘋果。

但現在，所有的僞裝和從容都被這一跪打的體無完膚。

她完全無法回憶她是以什麼樣的心态才能生生壓制住她條件發射想要跳開，避過這個叩首的動作。

可能，是因為吓傻了吧。

也可能，是因為梅花和蘋果跪的太理所當然了吧。

甯依棠擺擺手，身上散發着上位者的氣勢，很淡，卻不容忽視，“罷了，也不全怪你們，梅花兩下手闆，蘋果十下，入夜自己去領。”

“謝夫人。”

梅花和蘋果如蒙大赦的起身，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繼續伺候着宋明珠梳妝。

宋明珠坐在貴妃椅上，思緒逐漸放空。

“小一，這就是奴婢和主子嗎？”

【是。你娘手裡的賣身契，是真的能決定他們的生死。】

“可不是說，不能随意殺死奴仆嗎？”

【律法是這麼說，可現實沒那麼簡單。】

【别提真正的古代了，就你看過的那麼多的小說，裡面除了奴仆是主角的，哪個不是由着主子打殺。】

【現在雖然有律法規定，但主家若真想弄死一個奴仆，名頭還不是信手拈來。】

“是嗎……”

宋明珠默默的跟在甯依棠身後，不再像從前一樣對着沿路的花草東張西望，隻是垂首思考着問題。

直到踏入白韻顔屋門的那一霎那，才終于揚起笑臉，像一個迎接自己侄子侄女的姑姑。

“娘，妹妹，你們來啦。”白韻顔見到兩人就準備掀開被子下床，甯依棠上前兩步趕緊攔住。

“好好歇着。”

白韻顔手搭在被子上，隔着被子輕撫着自己的小腹，臉上帶着初為人母的柔光，“娘，放心吧，大夫說已經穩住了。”

宋明珠湊到白韻顔身邊，伸出手小心的摸了摸她的小腹，“嫂子前兩天不舒服時因為胎沒坐穩嗎？”

甯依棠拉着宋明珠坐到她身邊，語氣裡有些後怕，“可不是，你嫂子走之前就懷了，但月份小看不出來，就這麼舟車勞頓了一個多月，前幾天身子不舒服她也沒往那兒想，還是前天見了紅才反應過來不對勁。”

白韻顔眼眶也紅了，“還好大夫妙手回春，孩子保住了，不然，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跟夫君說。”

孕期的人本就心思敏感，更别說她這一不注意差點弄沒了自己的孩子，甯依棠怕她想不開，隻知道怪罪自個兒，孕期心情不好生孩子的時候可是要遭罪，趕忙寬慰道：“沒事，你沒經驗，也怪不着你。隻一條，以後有什麼不舒服的，一定要先跟娘說，别自己忍着。身子要緊，隻要身體好，你跟明寬多少孩子要不得？”

聽出甯依棠話裡的意思，白韻顔微微紅了臉，“娘，妹妹還在呢，您就别拿我打趣了。”

“好好好，娘不說了。”甯依棠笑笑，轉了話題，“給你娘家去信了沒有。”

白韻顔張張嘴，這兩天兵荒馬亂的，她居然把這事兒給忘了，“還沒來得及送信。”

“那等下趕緊寫封信送出去。”甯依棠理了理白韻顔的碎發，眼神溫柔，“這時候，娘家來個人陪你，心裡會踏實些。”

“嗯，謝謝娘。”

白韻顔此時徹底紅了眼眶，第不知道多少次在心裡确定，她真的嫁到了一個很好的人家裡。

宋明珠聽到她大嫂哽咽的聲音，怕她太過傷心，探頭湊到白韻顔跟前，“嫂嫂，你想要兒子還是女兒呀。”

白韻顔的手沒有離開過她的肚子，一直在輕輕的撫摸着，“娘呢？”

“都好都好。”

宋明珠跟着逗趣，“嘻嘻，我也覺得都好，隻要兒子像大哥，女兒像嫂嫂就行。可千萬别翻過來，我也不想有個老古闆侄女。”

說着，還學着她大哥樣子闆起臉，正襟危坐，沉下嗓子喊了句，“姑姑。”

那聲音，活像一個魁梧壯漢硬掐着嗓子裝姑娘，激得甯依棠身子抖了一下，擡手拍了下宋明珠的胳膊，“别鬧。”

白韻顔也捂着嘴笑開，屋子裡的沉悶的氛圍一掃而光。

這時，門外突然傳來門房的聲音，“夫人，戶部侍郎家的拜帖，說是跟小姐商量好，要同小姐和大姑奶奶一道出門遊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