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蘊定定地注視着宋明珠,良久,揚起一抹笑,“為什麼?”
宋明珠雙手托着下巴,語氣極為自然,“因為你信我,而太子信你。”
在從0921那裡得到解決辦法之後,宋明珠腦子裡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謝蘊。
雖說宋朗和甯依棠與皇帝皇後的關系也極為親近,但她實在講不清楚這些消息的來源,總不能說她腦子裡裝了個外挂,能探聽不少人和事。
先不說會不會有人信她,她隻要敢說出她有這種能力,必然會招緻殺身之禍。
這世上怎麼會有人甘願一舉一動活在都在别人的監視下呢?
所以,在中秋那天已經知道她有些能力,且又與太子極為親近的謝蘊是最好的人選。
她将腦袋朝謝蘊的方向偏了偏,壓低聲音道:“雖然我不知為何,但觀你們之間的相處,太子與你定然要比他與你哥親近的多。”
眼前,少女鬓邊的步搖晃動間散發出瑩瑩碎光映在謝蘊眼底,他緩緩伸出手将步搖停住,輕笑一聲,“你倒是敏銳。”
宋明珠随着謝蘊的手扶穩步搖,重新坐回去,面上漏出些許無奈,“你也沒有認真在瞞着啊。”
“是嗎。”謝蘊故作沉思地摸着自己的下巴,“我覺得我藏的還挺好的。”
宋明珠再度無奈地看他一眼,“别鬧了,明日宴會上會有人刺殺皇後,記得讓太子多安排些侍衛。”
謝蘊沒回話,卻轉而說起了别的,“前段時間,太子妃跟我說,我也該将瞞着你的事多少告訴你些,我想了想,覺得太子妃說得有理,原先是我考慮不周。”
宋明珠不知為何話題突然轉到了這裡,不過以己度人,她并不覺得謝蘊這麼做有什麼考慮不周的,于是說道:“倒也不必想這麼多,我自己不也有事情瞞着你,這并不會妨礙什麼。”
謝蘊卻搖了搖頭,“這不一樣。”
“有何不一樣?”
“明日宴會上有人刺殺皇後一事,我知道。”說完,謝蘊皺着眉頭思索了一下,覺得這個表達不夠準确,改口道:“皇帝、皇後還有太子、太子妃,他們都知道。”
“……”宋明珠的表情有一瞬空白,而後是更為長久的空白,“啊?”
“嗯。”謝蘊再度開口,又扔下一枚炸彈,“而且,那個所謂的江湖高手,還是我找來的。”
“啊???”
宋明珠一手撐着桌子,一手撐着額頭,被這接二連三的消息震得腦袋有些發昏,“你等我緩一緩。”
“哦。”謝蘊收回準備扶宋明珠的手,坐回到椅子上。
良久,宋明珠擡起眼,眸色黯淡無光,仿佛經受了重大打擊,“所以,你們從頭到尾都知道武侯幹了什麼?”
謝蘊小心翼翼地将桌上擺着的栗子糖遞給宋明珠,解釋道:“也不算,之前你說想對長安侯府的人下手,當時礙于皇帝有自己的安排沒辦法如願,所以自那天起我一直着人暗中盯着他們,也算收集他們的罪證,到時候一并清算。”
“武侯最開始籌謀時,我并不知曉,隻是後來,他需要是一個不是他的心腹,卻又武藝高強能在宮中殺人的人,所以他想到了與皇後也是對立面的甯貴妃,和她背後的長安侯府。”
“我察覺到不對,順着這這條線往下查,才查到了武侯想做什麼,于是安排了我的人引導長安侯府的人,找到那個所謂的高手。”
宋明珠眉毛一擡,終于明白先前謝蘊說的那番話是什麼意思,“你的人?”
“嗯,我的人。”謝蘊彎起的眼睛摻着些許驕傲,“探聽消息的人,我有很多,非常多,當然,裡面不乏武藝高強之人。”
宋明珠随着謝蘊揚起嘴角,心裡暗暗想着,他還要浪費人力物力,而她隻要一個不用吃不用喝的0921就行了。
算起來,還是她劃算。
“這就是太子與你這般親厚的原因?”
“嗯,我手裡的人很多,多到皇帝都眼紅,但我的人從不探聽宮中之事,所以他抓不到我的把柄,而且,我還能幫他做事,比如盯着那些他想處置的官員。”
謝蘊後靠在椅背上,抽出折扇在掌中把玩,眸中散出些絲絲縷縷的痞氣,整個人有種漫不經心的強大感,“皇帝沒那麼多心力在某些官員的家裡安排釘子,索性全部交給我,左右,我的家人在他手裡。”
宋明珠腦子轉的極快,脫口道:“太子當年的伴讀,你大哥謝楓。”
“沒錯。”
宋明珠已經心驚到有些害怕,“那時候,你才多大啊。”
謝蘊擡手拿扇子敲了敲宋明珠的腦袋,“當然不是我大哥剛當上伴讀那年,我又不是妖怪。”
“也是哦。”宋明珠也屈指敲敲自己的腦袋,“等我下,腦子時轉時不轉的,可能有些壞了。”
謝蘊哭笑不得地握住宋明珠的手,揉了揉她兩次被敲的地方,接着說道:“事實上,我與皇帝的首次交鋒是在太子學期滿的那一年,我自以為做的事天衣無縫,可不知什麼時候太子居然知道了,他報給了皇帝,皇帝卻沒有直接招我詢問,而是任由我放手做。”
“直到我大哥伴讀的身份結束,本應該自己考科舉入仕,可太子那邊遲遲不肯放人,我爹多次入宮明裡暗裡提這事,皇帝都裝不知道,随意找些理由搪塞過去,眼見着我大哥的大好年華都要耽誤了,皇帝才在一次宮宴上暗地裡把我叫過去。”
“他說,他看我這幾年搗鼓這些做得十分像樣,天生就是該搞這個的,就像你大哥,天生就是該搞學問的,日後科舉入仕,那就是‘朕的’棟梁之材。”
宋明珠試探着重複:“‘朕的’?”
“沒錯。”謝蘊冷笑道:“很奇怪的歸屬稱謂對吧?棟梁之材向來屬于整個國家,但咱們這位皇帝可不這麼想,有識之士先是他的,而他是為了國家的,所以,那些有識之士才是國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