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珠眸色猛地一沉,無暇顧及謝蘊即将開賽的第二局,借着低頭挑水果的動作遮掩表情,“他們來參加馬球會做什麼?”
【不清楚,他們知曉這邊有馬球會後就緊趕着過來了。】
宋明珠不明所以,“他收到回信了?”
話音未落,宋明珠又将話收回,“不對啊,他們那邊謝蘊一直有找人看着,謝蘊總不至于還看不住個剛進京的人家吧。”
【他們确實沒收到回信,但他們也确實是來了。】
宋明珠斂眉思索着,既然蒙裡紮那邊尚未給出下一步指示,那麼宋雲志此番操作就是他自己的意願。
皇帝下旨賜婚,他無法再打自己的如意算盤,可如果不捏一個有用的女孩子在他手裡,那麼嫁到蒙裡紮的嫡親孫女就是一枚廢棋,誰也無法保證失去利用價值的女子在異國他鄉會過着什麼樣的日子。
甚至宋雲志自己都可能會被兩方厭棄,孫女已然成了蒙裡紮人,他對木離的忠心自然有待商榷;同樣,出生在木離的宋雲志也不可能被蒙裡紮接納。
在這兩座大山的壓迫下,宋雲志隻能也必須尋得一位有用的女子頂替宋明珠,哪怕地位低一點,用處少一點。
隻有這樣,他才能活得有“作用”。
想到這裡,宋明珠忍不住擡眸觀察四周别家的帳篷,想知道究竟哪家會成為宋雲志下手的對象。
可入目之處皆是些陌生的官職、姓氏、爵位,别說哪家是做什麼的,有沒有可能對宋雲志有用,就連哪家有姑娘宋明珠都一無所知,她恨不得再穿回到自己剛進入這個世界的那天,給懶散的自己啪啪兩個巴掌。
就不能多了解些這個世界的人和事嗎!
可沒辦法,木已成舟,宋明珠隻能頂着茫然的腦袋,陷入焦灼。
“明珠,明珠?喂!”
宋明珠被身旁的林霏推得差點滑下椅子,這才終于回神,“啊?怎麼了?”
林霏蹙着眉心擔憂地看向宋明珠,手掌在她眼前晃晃,“我還想問你怎麼了,好好看着比賽呢,莫名發起呆來,想什麼這麼入神,手裡的葡萄都被你摸得跟抛過光似的,若是喜歡盤串就去買一個,霍霍葡萄做什麼。”
宋明珠順着林霏的視線向下,果然看到自己手心裡正攥着顆葡萄,林霏的形容也蠻貼切的,這顆葡萄看着都能反光了。
宋明珠“嘿嘿”一笑,将葡萄剝皮吃了,打算将這個話題揭過去。
突然,電光火石之間宋明珠福至心靈,她緩緩坐直身子,面色複雜地看向林霏。
林霏被她看得渾身汗毛都炸起來了,不自覺地撫上自己的雙臂,“你,這麼看着我做什麼?”
宋明珠仍未言語,林霏身為戶部尚書嫡女,若被蒙裡紮拿捏自是有些用處的,更何況當初戶部尚書就有過與蒙裡紮私下聯絡之舉,雖不知是為了什麼又因何中斷,但以上種種都說明林霏對宋雲志來說是個極好的選擇。
隻是不知宋雲志是否知曉戶部尚書與蒙裡紮的舊事。
林霏見宋明珠又說着說着就神遊天外,因着宋明珠那一眼而産生的惡寒頃刻間消散殆盡,她擡起手指戳兩下宋明珠的臉頰,“喂!你要是身子不舒服就去找個大夫看看行不行?”
宋明珠回神,瞧見林霏隐隐帶着不耐的神色,收斂起情緒,笑着跟她道了歉。
林霏自是沒計較,隻當方才那一眼是宋明珠抽瘋,見她恢複正常後就扭過頭專心看比賽。
事情尚未發生,以上種種都是她的猜測,宋明珠也無法直接将這些話告訴林霏,不然單憑她爹當初聯系過蒙裡紮這一樣,宋明珠就無法給出合理解釋說明她是如何知道的,後續更是無窮無盡的麻煩。
宋明珠隻能暫時壓下,等着看事态發展,也等着謝蘊完成比賽後能和她一同商量。
因着這個插曲,宋明珠已然錯過了謝蘊的二、三場比賽,當她再次将視線投向馬球場時,發現謝蘊已然下馬,正拿着從養馬人那裡得來的吃食犒勞與他一同參賽的馬匹。
宋明珠眨着兩隻大眼睛問林霏,“已經結束了?”
林霏回身,連個白眼都懶得翻,“你家這位實力不俗,許是因為手生第一局才拖了些時間,第二、三局快得恨不得剛開賽就結束。不過,不是我說你,你讓人家上去打給你看,結果人家最厲害的二、三局你生生因着發呆錯過了,真是抛媚眼給瞎子看。”
林霏掃一眼馬場,見謝蘊正朝着帳篷的方向來,便利落起身離開這個是非之地,“我看你等下怎麼跟他交代。”
林霏說完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步伐之快像是身後有狗在追她似的。
宋明珠撇撇嘴,默默在心裡記了她一筆。
但很快,宋明珠便忐忑起來,她揪着手中的帕子,幾乎将上好的金絲紗扯出個洞,尤其是在瞧見謝蘊身形的那一刻,更是慌亂到了頂峰,心髒怦怦跳得像是要跳出喉口,就怕謝蘊張口問她看得怎麼樣。
謝蘊停在帳篷外,伸手朝着宋明珠揮揮,“來。”
宋明珠愣了半刻,而後起身離開帳篷。
兩人又繞着馬場周邊散步,宋明珠忐忑不安的心漸漸平緩,看起來謝蘊并沒有問她觀後感的意思。
不過,宋明珠沒有安心太久,謝蘊直接開口點破她沒有認真看比賽這件事,“方才在帳篷裡想什麼?”
宋明珠張口卻沒說,反而問起别的,“你怎麼知道?”
經過岔路,謝蘊領着她選擇了略微偏遠人少的地方,“你若是沒在想别的,方才看見我時就會拉着我興沖沖地說,‘你剛才好厲害!怎麼練的?能教教我嗎?’,雖然你認真學的可能性不太大。”
宋明珠羞赧垂首,不知該如何答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