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珠話音落下,正堂内便陷入一陣寂靜。
在場衆人似乎察覺到她話裡的意思,兀自思量着。
宋明珠緊張地攥着雙手,視線在他們面上一一劃過。
她安靜等着,不知過去多久,上首坐着的宋朗出言打破僵局,“鬧大是最好的解決辦法嗎?”
宋明珠猶豫片刻,還是搖搖頭,實話說道:“并不是,但卻是最快的辦法,時間等不及了。”
宋朗明白了她的意思,又問道:“那珠珠召集我們來是要問什麼?”
“此時不僅事關百姓民生,同樣事關朝廷顔面。”宋明珠解釋道:“若是我将事情鬧大,我擔心皇帝跟阿爹你們之間會不會……”
瀛水的水患已經四五日了,周邊百姓耽擱不起,晚一刻就可能有一個家庭家破人亡,宋明珠等不下去了。
最快的方式就是直接将貪污這一層揭下來,以此将事情鬧得滿城皆知,為保民情,皇帝必須立即将赈災物資送出,這樣瀛水周邊的百姓就能早些獲救。
隻是,若是将這件事直接鬧大,皇帝那邊怕是不會樂意,雖說手不幹淨的是底下的人,但這麼久了一直沒被發現,多少會有些人覺得皇帝無能。
到時候鬧開,皇帝估計會不滿她的做法。
宋明珠忐忑地看向宋朗,卻見宋朗面色變都未變,“這有什麼,既然你覺得時間最要緊,那就放開手去做,至于皇帝那邊,左右他得用咱們家的人,怕什麼。”
宋明珠一愣,而後漸漸笑開,心底的那一點點擔憂也順着那口氣散了出去。
宋朗這話說的倒是事實,他雖然退下來了,但他的兩個兒子可還在朝堂上好好的。
宋明寬是太子心腹,從伴讀就開始培養,情誼有多深厚暫且不提,單說宋明寬于官場上的才能,在年輕一輩中可是佼佼者,是皇帝親自給太子挑的近臣,這麼多年的培養不可能說棄就棄。
還有宋明昭,同樣也是皇帝給太子挑選的刀,等太子登基,宋明昭大概就會正式繼承宋朗的衣缽,成為一名鎮守邊關的将軍。
如果說宋朗是曾經定北侯府的頂梁柱,那麼現在,則變成了宋明寬和宋明昭。
隻要他們二人的本事還在,隻要定北侯府不犯什麼原則性的錯誤,皇帝也拿他們沒有法子。
穩下心思後,宋明珠起身,跟宋明寬和宋明昭說,“那好,兩位哥哥先正常準備上朝。”
說着,她又想起什麼,擡眸問甯依棠,“對了阿娘,現在外頭還不知道我回來了吧。”
甯依棠道:“應當是不知道的,你回來那日走的是後門,咱家侍衛守得死,不會有人瞧見。這兩日也沒帖子送來,所以理論上你這時候應該還在泠州遊玩的途中,尚未歸家。”
“那便好。”宋明珠起身,雙手合十舉與胸口處,“大家切記我今日尚未歸家,一定記好了。尤其是兩位哥哥,一定一定要記好了,該裝震驚的時候千萬不要收斂。”
宋明寬和宋明昭對視一眼,雙雙點頭應下,“知道了。”
宋明昭見她緊張,有意寬她心,道:“珠珠放心,若是我反應不好,就照着大哥的反應抄,肯定沒問題。”
“呵。”宋明寬不客氣地瞥他一眼,“我文官你武官,站的位置都不在一塊,你最好能瞧見我什麼反應。”
宋明昭不服氣,“我眼神好着呢。”
宋明寬懶得理他,擡手拉着人走了,“行了,明珠還有事要忙,咱們也該準備上朝了。”
宋明昭一路被人拽着,都快走出門了還留下一句,“雖然不知珠珠你要做什麼,但隻要對得起良心就成,萬事還有爹和哥哥呢!”
宋明珠默默在心裡應下。
确定要執行這個計劃後,宋明珠便離開了正院,帶着梅花又坐上那輛平平無奇的馬車,從後門處往林府走。
宋明珠之前還在林府門前看過熱鬧,不過那次是正門,這回梅花駕着馬車停到了後門。
她整理好專門戴出來的帷帽,緩步下車。
後門處隻有一名小厮在,見一位陌生姑娘帶着個丫鬟出現後微微正了正神色。
“敢問這位小姐是……”
宋明珠沒說話,一旁扶着她梅花開口道:“我家小姐是誰你不用管,隻将這個東西給你家小姐就行。”
說着,梅花将一枚珍珠發簪遞過去。
那名小厮小心接過,嘴上打着哈哈,“诶呦,這東西也不是說送就能送的不是,若是不安全,我這送出去可就沒命了。”
梅花冷哼一聲,語調瞬間壓下,“讓你做什麼便做,該找誰确認就去找,若是耽誤了事唯你是問!”
梅花長在定北侯府,見過甯依棠禦下,此時的語調神色皆是效仿的甯依棠,不說十成十吧,也能有個六分像,遠不是一個看門小厮能頂得住的。
“是是是,我這便去。”
小厮轉身進了林府,梅花這才恢複原樣,小聲詢問道:“小姐,林小姐會出來嗎?”
“會。”宋明珠肯定道:“看門的小厮一向擅長察言觀色,他見我這身衣裳就知道不是他能糊弄的角色,所以一定會找個地位較高的管家詢問這簪子,管家自然能認出這發簪不俗,為着以防萬一會先叫林霏的丫鬟辨認,這本就是她的東西,她的丫鬟自然能認出來。”
聽完宋明珠的分析,梅花也冷靜下來。
這一路她心裡都不安定,還什麼都不知道呢就被自家小姐安排了個活,若是完不成就不好了。
好在,梅花的擔憂未能成真,不過一刻鐘,林霏便出現在了後門處。
“這大早上的你怎麼到這來了?怎麼不走正門啊?還圍得這般嚴實。”林霏邊說邊讓人帶宋明珠進來,“我一瞧這簪子就知道是你,你不是去泠州遊玩了嗎?什麼時候回來的?”
林霏的話跟連珠炮似的,一連串問題砸的宋明珠暈頭轉向,隻能伸手攔住人,“這些等等再說,你先帶我去見林尚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