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壽節之後,雲韶署的宮人都有兩天天的時間休息放松,接着就要籌備除夕典禮了。
孟之難得睡個懶覺,睡起來時面上紅撲撲的,盡是滿足。
她醒來看到同屋的蘭芝正挑選她為數不多但珍藏已久的耳墜子,都是平日去各宮娘娘殿内跳舞得來的打賞,她要選一個戴着出去逛逛。
小果正站在門邊用門縫夾核桃吃。小果年紀不大,人長得也可愛,膳房的備菜小太監每次吃飯總是會偷摸得給她塞各種吃食。
其他人都在屋外的院子裡玩耍,有踢毽球的,還有嬉笑玩鬧的。
孟之被這輕松的氛圍給感染了,想着起床出去溜達溜達。
她收拾好床鋪後才注意到翠萍還裹在被子裡,被口收得很緊,翠萍整個人都縮在被子裡,隻漏了些頭發在外面。
翠萍作息極其規律,從不睡懶覺,何況這些天她日子清閑得很,應當不缺覺。
孟之細看了一會兒才看到被子裡的人在微微發抖,翠萍在被子裡的手将被口攥得更緊了。
生病了嗎?
洗漱完成後,孟之煮了一壺熱茶放在桌子上。
“天哪!你說的是真的嗎?”
“千真萬确,小安子親眼看到的。”
突然門外交談的幾個舞女不自覺得傳出幾聲驚呼。
蘭芝這個八卦積極分子一聽有大事發生連忙放下自己的寶貝,用手撐着桌子将身子探向窗外。
“怎麼了怎麼了?發生了什麼說與我聽聽。”
床邊那幾個舞女本想直接開口說道,透過窗戶看到屋内的翠萍,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你出來,我悄悄說給你聽。”
“什麼事情?神神秘秘的。”話是如此,蘭芝還是小跑出了房間。
待蘭芝出來,那幾個舞女将她拉到離房間更遠的地方,幾個人湊在一起叽裡咕噜地說着。
孟之覺得有問題,看了一眼翠萍的床位,隻見她已經從床上坐了起來,頭發亂糟糟的,眼下有兩團青黑色的陰影,兩隻手都緊攥着身上的被子,神情擔憂地望着窗外。
孟之吃完飯端着一盆換下來的髒衣服要去清洗,蘭芝也端着盆跟了過來。
“幽桐,你知道昨晚發生什麼了嗎?”蘭芝語氣神秘,頗吊人胃口。
“直接說吧,别總搞得神秘兮兮的。”
“好吧,那我就直說了。”蘭芝輕咳一聲,“你知道咱雲韶署那一批月國女人都是什麼身份嗎?”
她已經習慣了這種以發問達到互動效果的講述方式,孟之看她一時也改不了這個毛病,便也沒打斷她。
“公主。”孟之配合得回答。
“咦?原來你知道呀。”
“猜的,你繼續。”
“就那個跳舞站中間那個就是月國的公主,這次進宮本來是月國送給咱們皇上做妃子的。”
話糙理不糙,古人女子的命運地位可見一斑。
“等等,什麼叫本來?”孟之打斷了蘭芝還沒說出口的話。
“接下來才是重點。”
蘭芝謹慎地看了看四周,才開口。
“聽崇樂宮的小安子說本來皇上已經要下令拟旨了,可那個公主直接跪下來請罪。”
“她……她竟說,自己已是肮髒之軀,不配伺候皇上。”
“……”
“你說這是女子能說出口的話嗎?還是當着那麼多人的面。”蘭芝還是有些想不通怎麼會有人這樣做。
“我知道月國人都不拘小節,可這公主說話也不挑挑場合,一句話惹得皇上龍顔大怒。”
“那月國使者是公主的兄長,也沒想到公主會說出這樣的話,連忙禀明公主來錦國之前都是個清清白白的大姑娘。”
正常人誰會拿自己的清白開玩笑。
“月國使者的言外之意再清楚不過了。大殿上下一片嘩然。一個好好的萬壽節出了這檔子事,皇上那叫一個生氣,指着問公主是誰幹的。”
“你猜怎麼着?”
“那公主竟然指認林舟,就是翠萍那個相好的。”
孟之回想起萬壽節前兩人在花園的對話。
——“才不是聯姻,我隻是個禮物罷了。”
——“不過你完全不用安慰我的。”
——“你究竟為何接近我向我示好?”
——“你那麼聰明,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為了拒婚,她竟選擇了這樣一個冒險的法子,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就算是有着現代思維的孟之,也很難拿這種事情做借口。
“你說她說的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那林舟雖是個愛耍嘴皮子的,可他跟翠萍好了這麼多年了,也沒見他做出過什麼出格的事情來。”蘭芝一邊搓着衣服一邊歪着頭思考。
“你覺得現在追究事情真假還有意義嗎?無論事實如何,這件事都讓皇上丢了面子,還是當着各臣子、番國的面。”孟之心裡的判斷傾向于真的,可又不希望是真的。
“所以,林舟……”蘭芝順着孟之的思路往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