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孟之跟春華并排走着,後面跟着六七個小太監。春華能察覺到孟之心情不太美妙,一直拉着孟之道歉。
“你不用道歉,這本就不是你能決定的。”孟之并不生春華的氣,她隻是單純地不想給賢王跳舞,“再說了,都道官大一級壓死人,那莫塵到底是賢王心腹,且不論說話多有份量,就憑那各種兇殘手段你我都受不了。”
“那倒是,我先前是伺候靜太妃娘娘的,我那時候年紀小還笨手笨腳的,但她待我極好,犯錯了總是不舍得罰我。”春華往孟之身旁湊了湊,“所以自靜太妃娘娘走了之後,我整天都魂不守舍的,一想到她就想哭。”
一提到靜太妃的舊事,孟之總是格外感興趣。算起來靜太妃走了有十年了,那時候春華就在跟前伺候了,那春華如今也有二十五六,比孟之大了七八歲。
“後來,我被分到是靜太妃當年還在朝中當值時的别院,就是晴棠苑。每年賢王回京時總會來這裡住上幾天,我也就跟着服侍一二。”
“可誰成想,我當時在賢王面前提了一嘴靜太妃娘娘,他就生氣了,将書扔在地上叫我出去。”春華想起來還覺得可怕,吸了一口氣,“後來我一不小心提到太妃娘娘就被王爺罰,他真的太可怕了!”
“嗯嗯!”孟之深有同感。
“我們這些奴才,也就莫塵敢在王爺面前提太妃娘娘,不過他每次提完也要挨闆子。”春華歎了口氣,“那個傻大個也不長記性,每次被罰了還笑嘻嘻的。”
春華可能不清楚,但孟之可是知道,就拿前幾天那棵粉霧茶梅來說,要是沒人用靜太妃名頭壓着賢王,估計這晴棠苑的東西都被賢王給糟蹋了。
“既如此,你為何不回家呢?你的年紀應當早就到了……”
“是我自己想留下的,你想啊,這賢王再可怕一年也見不了幾次,我每天就掃掃院子剪剪花草,一個月就能拿到三兩銀子,一年下來也能攢下不少俸祿呢。”春華掰着指頭算起了賬,“再說了,回家了鐵定是要嫁人的,整日吃着夫家的用着夫家的我覺得不踏實,沒底氣。”
“我跟你說,你往後努努力,當上雲韶署的管事嬷嬷,掙得比我們還要多呢。”春華作為過來人,頗有些長輩的架勢。
孟之被春華的思想覺悟給驚住了。她越發搞不明白自己這個現代人跟這裡的古代姑娘們到底誰的思想更封建,誰的思想更前衛了。
“……”
孟之跟春華一路說着話,很快就到了熟悉的晴棠苑。
一進院門,莫塵就從屋裡走了出來。
“幽桐姑娘,您先随我來換上衣服。”莫塵引着孟之向她之前住過的房間走去。
“衣服我自己帶的有,就不勞您準備了。”孟之将懷裡的衣服舉了舉。
“這……”莫塵似是不知如何是好。
“自己的衣服最是合身,旁的衣服袖子裙擺總歸不合适,若失誤了惹得王爺生氣可就糟了,你說呢大人?”
“那好吧,你就換上你自己帶的。”莫塵糾結了一陣才松口,“不過我可提前說好啊,要是王爺不高興你自己想辦法。”
孟之換好衣服出門,冷不丁被屋外的冷氣吹得一哆嗦,她的水袖裙是春夏時穿的,面料也不是最好的,遠不如上次穿的靜太妃的。
但是孟之還是覺得自己的衣服穿着舒服。再加上之前不知者無畏,孟之還不知道靜太妃是賢王的禁忌,她當着賢王的面跳了靜太妃的舞蹈并且還穿了人家的衣服沒有掉腦袋就已經很不錯了,這次她是萬萬不敢再作死了。
就是孟之不确定還要不要跳《折枝舞》了。
春華不知道哪去了,孟之掃了一眼院子四周,在銀杏樹下看到了通身黑衣,長身玉立的背影,旁邊莫塵懷裡抱着狐皮大氅在苦口婆心地說些什麼。
不是賢王又是誰?
孟之難得覺得這個賢王除了說話做事時神情駭人,戾氣重了些,在其他看不見臉的時候譬如現在通身氣質還是很雍容閑雅、風華月貌的。
在孟之向前走幾步了之後,她收回了自己對賢王那一刹膚淺又短暫的好感。
誰家翩翩公子把自己養的蛇纏在樹上還在小蛇尾巴處打結的?
莫塵當然也不理解。
“王爺,咱就别生它的氣了,晏白也不是故意打翻桃酥的。”莫塵站在賢王身旁,雖說這帶刀侍衛常年習武,身形健碩,可在賢王身旁氣質和膽子都矮了一大截。
那賢王對莫塵的苦口婆心置若罔聞。
不就是打翻了桃酥嘛,人家小黑蛇又懂什麼,這人也忒小心眼。
不過這晴棠苑的桃酥是好吃,上次孟之來的時候吃了好多,走的時候還偷偷帶走了兩塊。
孟之看着小黑蛇晏白不停地扭動身體想要掙脫開,卻始終不見那蛇張開嘴咬傷那賢王的手。
看樣子也是個慫的。
“再說您平時不是從來不吃這些糕點零嘴的嗎?”莫塵話還沒說完便受了賢王的一記眼刀,“您若是想吃,屬下叫人再去準備就是了……”
“奴才見過王爺。”孟之走到賢王身後開口行禮。
賢王見身後來人終于放開了手轉過身,神情有些不自然。
莫塵見換好了衣服的孟之就像見到了救星,連忙拉着孟之說:“王爺,您不是要看舞嗎,人來了那咱進屋吧。”
那賢王看着孟之單薄的身闆,似是不解孟之為何會站在這裡。
“誰讓她來的?”
“回王爺,不是您點名要……”莫塵看着賢王不悅的神色,識相地閉上了嘴。
“她來做什麼?”
看樣子讓孟之過來跳舞是莫塵自己拿的主意,賢王根本就不知道,那還跳什麼《折枝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