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前,陸聿蓮承諾會帶宮宴上的美食回來。
師硯芝來不及拒絕,就見陸相疾步離開了,步伐紊亂。
她想說的話原封不動咽回去。
***
相府畢竟家大業大,府裡人也很多。
關于兩位主人的一舉一動都會被放大。
盡管柳山山管人很有一套,可當着面能管得了,背後的議論卻管不了了。
陸相和女君分明住到一起了,又悄悄分房。
短短半日,上百個猜測。
柳山山發現後,立即召來所有人,一番責備,再一番安撫。
衆人生懼,因為心知柳管家的意思便是陸大人的意思。陸大人隻是看着無拘,但懲戒人時,毫不留情。
然而那些離奇的言語終究還是傳入師硯芝耳中。
起因是她想造出一輛水車來,帶元意去尋圓木,沒想到有兩個花匠在聊她和陸聿蓮。
元意氣壞了,上前一頓責罵,将那兩人遣走後,急忙回來安慰師硯芝:“相府待這些人再好不過了,怎麼還敢如此貶損主人,等大人回來,我一定原話相告!女君千萬别放在心上。”
師硯芝以前做影衛時,更難聽的話都聽過。
因為長公主曾經為她親手上藥、攝政王殿下為她做過長壽面,所以外界傳聞也不少,大多是罵她心懷不軌。
但她心裡清楚,主人這麼做,隻是為了讓影衛心甘情願舍出這條命。
禦下之道罷了。
很成功,不是麼?
“這些話我不會放在心上,我隻想知道陸大人為何要搬走。”師硯芝有些苦惱。
因為她發現,今早陸大人更避着她了。
為何會這樣?
她吃第一顆回元丹那日,陸聿蓮還待她很親近,親近到有些逼迫,連‘喜歡’這樣的字眼都能脫口而出。
元意心疼她:“我問過柳管家,但她也不知。”
師硯芝想了想,說:“不要緊,等陸大人回來,我自己問。”
元意道:“這樣也好。”
她本以為師硯芝聽了那些話,應該沒心情再找圓木做水車了,但是師硯芝卻仍然興緻很高,帶她去挑木頭。
元意沒和木頭打過交道,看不出什麼好壞,直到師硯芝從一堆木頭裡挑出一根筆直光滑的圓木,她才驚歎,女君的眼睛真厲害。
隻不過她們搬不動。
師硯芝嘗試了一下,手腕能使出的力氣很有限。
換做以前,她能扛着這根木頭繞昱京飛三圈。
元意眯了眯眼,說:“我去叫人。”
大約煮鍋粥的工夫,她拉着畫珠過來,吩咐道:“女君讓你把這個搬到後面的院子裡。”
畫珠聽她語氣很沖,就不想照辦,便問道:“是女君的意思嗎?”
師硯芝猶豫,問了句:“可以是嗎?”
畫珠立馬撩起袖子:“屬下遵命!”
緊接着,師硯芝就看到她扛起圓木,嗖一下,像支射出去的箭,往小院那邊去了。
這身手,估計和先前的她差不多。
元意看到她面露驚豔,重重皺眉,不滿地道:“女君你看她做什麼?她有什麼好看的。”
師硯芝沒懂她為何生氣,解釋道:“她身手很俊。”
元意道:“俊嗎?我不覺得。”
她悄悄記恨上畫珠。
“那我呢?女君覺得我哪裡好嗎?”
師硯芝看看她,說:“你手巧。”
元意又笑了,覺得自己赢過了畫珠。
宮宴辦了整整一天。
陸聿蓮回來時,天色黯淡下來,她靠在馬車裡,手裡把玩着一顆棋子。
畫珠找過來時,她閉目緩神,神情安靜。
“大人?”
畫珠在簾外喚了一聲。
陸聿蓮睜眼,示意她坐上車來。
畫珠照做,輕輕一躍,穩穩落在車轅。
“大人喝酒了?”
陸聿蓮換了個坐姿,輕笑道:“哪兒敢啊。”
畫珠不解:“既是宮宴,聖上必會備酒,哪有不敢喝這一說?”
陸聿蓮淡淡瞥了她一眼,“畫珠,你的腦袋不适合思考這些事情。硯芝呢?她今日做了什麼?”
畫珠回道:“女君今日在造水車,她真厲害。”
用刨子磨木頭時,還出了汗,額發都浸濕了,兩隻眼睛特别明亮。
在此之前,畫珠沒想到病恹恹的人會有這麼靈動的一面。
陸聿蓮試着想象那個場景,唇邊有了笑意。
畫珠又道:“柳管家讓我轉告您,今日府裡有人說三道四,好些難聽的話傳到女君耳中了,您可有對策?”
陸聿蓮原本在宴上看人鬥法,有些倦懶,聽了這話,立時清醒了,“什麼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