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柳依依

那女子忽然笑起來，笑得韋達滿臉不解。

“果然，那柳依依看不上你，不是沒原因的。”

“怎麼？”韋達全身一緊。

那女子道：“你所想的與她所想，完全不一樣。依我所見，你們根本不是一樣的人，不要說十年，就算再過一百年，也沒辦法在一起。”

韋達疑惑道：“那你方才說，她想知道玉清竹是不是當真死了……”

女子道：“柳依依言道，那個叫玉清竹的人有一個叫做冰雪宮主的姐姐，是江湖上武功最高的人。不過，她便是武功再高，也是血肉之軀，她既然代表江湖間的最高功力，正好檢驗一下我們的兵器。”

韋達驚得說不出話。

如此說來，玉清竹死了，竟是意外之喜？

那女子側目看着他，冷笑道：“所以，玉清竹是不是真的死了？”

韋達垂頭猶豫良久，才道：“是……”

那女子聞言，點點頭，又看了他兩眼，便轉身沿街而去。

星光在雲縷間明明滅滅，暗夜的巷子裡，那個淺色身影很快消失不見。

同一個夜晚，不同的街區。

昏暗的星光照着一個人拖地的長袍。

悶熱的風根本吹不透這厚重的衣衫，這個人卻全然沒有怕熱的樣子。不僅如此，他還披着一頭又厚又密的長發，好像對這悶熱的天氣沒有絲毫感覺。

他背着一個玉色織錦的琴囊。長發中間露出的半張臉，眼角帶着細細的紋路。他早已不年輕，皮膚卻比同齡人顯得細膩很多。

他慢慢走過寂靜暗黑的街道，最後，在一個黑沉沉的小院子門口停下，頓了一刻，推門而入。

院子是荒蕪的，看上去不像是住人的地方，一棟小小的土木房子破敗不堪，周圍長滿了荒草。殘破的窗棂中漆黑一片。

長發的人走到窗前，咳嗽了一聲。幾乎是同時，一個人影憑空出現在窗子裡。

光線太暗，隻能看到屋裡人的輪廓。從挽發的樣式和兩點偶爾在閃亮的耳環可以看出，裡面的人是一個女子。

“忘川主人竟然親自來到平江府？”寂靜夜色裡，溫柔平和的女人嗓音如同清澈流泉，這夏夜的悶熱竟好似也淡了幾分。

莫忘塵道：“你們在這裡搞出這樣大的動靜，我怎能不來？”

他忽然擡起頭盯着窗口裡的人，沉聲道：“你做下如此布局，究竟為何？”

窗内女子道：“為了切磋。”

莫忘塵道：“什麼切磋？”

女子道：“我的霰弩，與孟伯恺的火弩，最終的切磋。現在看來，還有意外收獲。那便是霰弩與冰雪宮的切磋。”

莫忘塵冷冷道：“你瘋了。”

他聲音忽然忍不住地提高，竟帶了些尖利的尾音。

“你懂得玉清竹是什麼樣的存在麼？懂得冰雪宮是什麼樣的存在麼？你懂得當今朝廷為何如此忌憚，卻遲遲不敢對他們有所動作麼？”

窗内女子依舊是那般平和的聲音。

“無論多厲害的高手，都畢竟是血肉之軀。”

“高手的确是血肉之軀，但是能成為高手的人，絕不是一般的血肉之軀。”

女子笑了一下，很輕，也很冷。

“再不一般的血肉之軀，也是血和肉。玉清竹不是神仙，他也是一個人。在火雷面前，武功再高，也毫無用處。”

莫忘塵側目道：“你的意思是說，玉清竹當真死了？”

女子沉默了一刻，歎道：“他就算輕功再好，那樣近的距離，那樣快的爆炸，也無法逃出命去。玉清竹的确是一個江湖傳說，但是世上根本不存在永不失利的人。他這一次，當真是完了。”

莫忘塵不語。

女子道：“我知道你不願輕易相信，其實，我也不願相信。我在平江的青樓裡找了一個女子假扮我，今晚去那裡等韋達。這一次，韋達會圓夢，此後我與他之間，可以直接借助這個替身聯系，韋達會對我更加言聽計從。而且，我們也可以從韋達口中知道玉清竹是否當真死了。你知道，韋達對于柳依依，從來不會說謊。”

莫忘塵道：“你覺得，韋達不會識破？”

柳依依道：“十年前，韋達隻見過我的背影，那女子與我身形非常相似，那夜，就是她的影子出現在窗子裡，韋達便認成了我。我想，他應該不會識破。不過，若是他當真識破了，這個活口，也不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