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忘塵冷冷道：“為了你，我已經損失了好幾個人。你要清楚，我手下每一個人，都是花費無數銀子，經曆了生死考驗才訓練出來的。”

柳依依微笑道：“霰弩也好，就算是火弩也罷。哪一件，都何止你十個二十個殺手。”

莫忘塵歎了一口氣，“這麼多年了，你們打造了不少不一般的利器，卻都沒有實際用處。若不是朝廷對你如此有信心，我早已不管了。”

他忽然住了口，回頭看向院門處。

“有人來了？”柳依依道：“放心吧。此時會來到此處的，隻有一個人。你想要知道的消息來了。”

話音剛落，一陣輕輕的腳步聲傳入耳際。很快，院門口出現了一個女子的身影。

星光下，曼妙纖細的身姿，淡雅的衣裙随着夜風微微拂動。

莫忘塵怔了一下，禁不住回頭看了窗裡的柳依依一眼。

他甚至忽然覺得，窗子裡的那個柳依依瞬間移動到了院門口，有一種空間交錯的錯覺。

柳依依輕笑道：“是不是很像？”

莫忘塵盯着院門口的女子不語。

那女子看到他們，遲疑着走進來，慢慢走到窗前。

柳依依的影子一絲未動。随着那女子走近的腳步，氣氛越來越陰沉。

莫忘塵發出一聲冷笑。

“怎麼？”柳依依沉聲道：“竟沒有瞞過他？”

那女子遲疑了一下，道：“原本是瞞過的……可是，我一碰到他，便……”

莫忘塵哼道：“自欺欺人。”

柳依依道：“這個韋達竟如此難搞？他明明隻見過我的背影，我又何曾碰過他一個手指頭？”

那女子委屈道：“他一見我，原本是深信不疑的。我對他說的話，更是一絲未露。隻是後來……不過，你要問的那些問題，我也已經問過了。”

柳依依不語。

那女子視線躲閃，看看旁邊的莫忘塵，又偷偷看窗子裡的人影。

“那個韋達雖然并未盜得歸心蠱，他師父的那個弩上面也沒有用上歸心蠱，可是，他師父的兵器已經制好了，而且，是相當成功的一種兵器。”

她話音落地，一片寂靜。

女子嗫嚅片刻，又道：“還有，那個玉清竹，是當真死了。”

空氣好似凝滞了。盡管柳依依早已對莫忘塵說過，那麼近的距離，那麼強烈的爆炸，玉清竹這次當真完了，可是，這個消息真的說出口，依舊震撼。

“竟是當真……”柳依依喃喃道。

莫忘塵冷笑一聲：“原來你也沒有完全的把握。”

柳依依歎氣道：“我隻是……覺得有些可惜。畢竟……”

莫忘塵道：“你被那個小子迷住了？”

柳依依道：“這個江湖上，或許很多女子會被他迷住，但是至今，卻沒有一個女子敢被他迷住。這樣的男人，原本就不該存在于世間。”

那女子聽到他們對話，覺得氣氛緩解，先是悄悄松了一口氣。又聽到柳依依說起玉清竹，便發揮起她青樓女子的風情，笑道：“可惜了，那個玉清竹已死，我竟連見也沒有見過一面。而這個韋達……天啊！什麼醜八怪東西，搞得好像我願意跟他一樣！若不是……”

她的話沒有說完，便忽然住了口。

她呆呆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很快，有絲絲縷縷的血迹從她的皮膚上滲出來，浸染了頭發和衣衫。于是，這個身軀就好似個空殼一般委頓在地。

血仍在慢慢浸出，滲入了周圍的土地裡。

莫忘塵将方才露出衣袖的手指輕輕抖了抖，重新縮了回去。

窗内的柳依依道：“果然是幹淨利落。可惜，忘川畢竟是忘川，就算是忘川主人，出手也到處是血。看來我隻好再換個地方住了。”

莫忘塵道：“這樣的一個人，竟然還要我出手。隻此一次，下不為例。”

柳依依道：“閣下練成這樣的絕世武功，花費了多少年呢？除了時間，又費了多少心力，多少痛苦？你們這些武林高手，武功越高，受的苦是不是越多？甚至，是不是有人，就算受了很多苦，也都是白費力氣，甚至還會走火入魔？我聽說，當年幽冥教主為了練成幽冥魔功，多少年來卧薪嘗膽，大隐于市，還殺了自己的妻子，挖了自己兒子的心。冰雪宮宮主為了練成冰雪寒緣，一生隐居在陰寒的佳仙湖内，不食人間煙火，斷情絕欲。他們為了武功付出了整個人生，最後卻忘記了，練就絕世武功，究竟是為了什麼。”

莫忘塵鎖眉。

柳依依歎道：“所以說，武器才是天地生成的靈器。隻要得到一把這樣的武器，便可以擁有毀天滅地的力量。那麼，你們費盡畢生心血，去追求什麼絕世武功，又有什麼用呢？到頭來，也不夠幾根火雷，幾發霰彈小小施展一點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