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真相不一定是真的,所謂真相,不過是探求者給出的最合理結果。
“你好。”塗山澤——準确來說是塗山澤留在此間的幻影說道。
“或許你認識我,或許不認識,不管你出于何種原因要探索這一部分的真相,我的作用隻是将這一部分記憶完完整整的告訴你。
不用疑惑我的出現,更不用擔心我會對這部分真相進行幹擾,因為我要做的所有事情,隻是為了保護我的妹妹平安順遂。添油加醋或是删删減減,我想都不能幫助到她。
而且,從另一種角度說,你會來到這兒,說明與阿虞的緣分一定不淺。
但願我的選擇沒有錯誤。”
塗山澤帶着溫柔的笑容随着幻影一同消失,轉眼間,天乍亮。
又是努力練功的一天,阿離伸個懶腰爬起床,順手挑了個木刀便在院子裡練起了功。
一套熱身完成,阿離覺得全身筋骨都得到了完全的舒展,聽着背上肩胛骨運動時的脆響,心情便跟着舒暢起來。
“今天要出趟遠門。”影從另一個方向過來。
“去哪?”
“拭雪心法第四層要靠外力輔助,我們去雪域,極寒之地。”
阿離光想就全身發抖,牙關直打顫,“我先去收拾幾件棉襖。”
“不必。”
“想要突破拭雪心法第四層,必須要有無懈可擊的内力,所以此去雪域,你隻能依靠内力禦寒。”
“不可生火,不可加衣。”語音冷漠,就好像前些天那個有血有肉的影是半路蹦出來的一樣。
“好。”
兩人在塗山啟動傳送陣,隻用一晌,便來到了萬裡冰原雪域。
阿離天生修習的是火屬性妖力,照理來說是不太容易懼冷的,但幼時每一場病,寒冷都在她這兒鑽了空子,冷得發抖時,層層棉被裹住瘦小的身體,還是抖着牙齒,仿佛要将脆弱的靈魂像篩子一般抖出去。
幾番來去,一身火氣的妖怪卻奇怪的畏懼起了嚴寒。
從前無時無刻都要自己像火爐一樣熱的小狐狸,廢去一身修為,重修起另一種妖法,自那時起,從前最懼怕的寒冷和黑暗,便無處不在了。
眼前是觸目驚心的白,妖怪一落地,便哆嗦着搓起了掌心,兩手交叉着抱住自己。
“運功,禦寒。”
看着同樣單薄的影,阿離心底忽生起一股怒意和退縮。
但她心底一直有個聲音,忽遠忽近,卻十分清楚的告訴自己。
這是妖主的責任。哪怕隻是一個小孩,因為成為了妖主,肩上的責任也隻會增而不會減。
她必須做的。
她必須做的。
運功,禦寒。
阿離調動着内息,遲來的溫暖很快包裹住這具瘦小身體,但總感覺不夠,白皙脆弱的肌膚暴露在寒風之中,像會被随時摧毀的細小樹枝,命運像被捏在了别人手裡。
影透過厚厚的面具看向阿離的眼睛,說:“十日。你一個人在這極寒之地撐上十日,若是能活下來,離突破拭雪心法第四層就不遠了。”
阿離氣息不穩,“那要怎樣才能真正突破?”
“當你徹底感覺不到寒冷的時候。”
說完之後,影便消失在了白茫茫的天地之中。
“若我死了,怎麼辦。”影走後,阿離才将自己心中所懼喃喃道出。
不是問句,是因為知道了就算問出口也不會有答案。
沒人告訴她該怎麼辦。
這是她自己選擇的路。阿離能做的,隻有努力活下去。
天灰欲雪。
阿離擡手打橫放在眉骨處,雙瞳因亮光而微微縮起,快下雪了,阿離在心裡對自己說道。
雪域常有暴風雪,晴朗日子實在少見,此時,一隻呆闆的木蝶正埋頭穿過狂風帶領她的主人找尋可以躲避風雪的山洞,或許是妖怪的村落,不過後者的可能性太小,阿離幾乎不抱希望。
值得慶幸的是,在暴風雪來臨的前一刻,阿離成功躲進了山洞裡。
沒有火光,看着外邊亮一陣黑一陣,仿佛傾洩而下要将一切掩埋的暴雪,阿離躲在山洞盡頭,一顆心緊張得砰砰直跳。
不能生火,隻能運功。
阿離往自己的手掌心哈了最後一口熱氣,便屈起雙膝,運功打坐。
耳邊慢慢安靜了,熱息漸漸在身體裡流淌開,像冉冉升起的太陽,寒冷逐漸溫暖的光輝中被驅散。
修道者在接近道時,辟谷是一項特技。阿離不修道,故有欲望,想吃東西的欲望。
要吃東西,就意味着,她必須走出這個還算溫暖的庇護所,走進風雪裡,尋找食物。
可天寒地凍的哪來的食物?
阿離邊歎息,邊偷偷摸摸地從袖口裡摸出一個乾坤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