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處的時間流動似乎會悄然加速,祁淵還沒來得及仔細看一眼阿離的睡顔,窗台便灑下了太陽的晨輝。
妖怪興奮了一夜,好像隻閉了一會兒眼睛,再一睜眼就能見到最想見的人了。阿離盛裝打扮,腳步啪嗒啪嗒地跑過一整個妖都城,登上了城門口,極目遠眺。
這一切都是為了那個被稱作師父的人。
祁淵陪在她身邊,同一陣風吹過,分明是惬意的最适合牽手的場景,一個人卻不知道另一個人的存在。
阿離的眼眸中藏着星辰,這樣一對充滿希望的眼睛從早晨亮到傍晚,光芒早已被時間磋磨得黯淡,太陽落下了,绮麗的霞光照滿苦色的大地,阿離垂下眼皮,聳着肩膀,漂亮的嘴唇此刻皺成了波浪線。
透明的指尖擦着她的下颚,一粒晶瑩剔透的珠寶穿過手掌在灰色的磚塊上暈開,變成灰黑色的雨痕。
為什麼不來?
心底的聲音像被出賣了一樣無限放大。
這一年,離那場慘絕人寰的屠殺已有七十年時間。最初的時候,阿離對影的确是懷疑又警惕的,可那又怎樣呢,印象是會變的。
影多好啊,好到讓人不願去責怪。
得了拭雪心法後,阿離開始了沒日沒夜的修煉,像永不停歇的機器,不用吃飯,不用睡覺,拭雪心法每進一層,阿離的臉上就多上一分笑容。
她離報仇雪恨的日子愈來愈近了。
腦海裡隻剩這樣一個簡單的執着和念想。
那日,是阿離突破拭雪心法第一層的日子。
忽然的,心中冒出一個想法。她想試試。試試這心法是否真的天上有地下無的,試試她的實力,是否相較以前要強大得多。
阿離挑選了當下一個常常作惡的大妖,手握赤羽刀,單槍匹馬闖進了大妖的巢穴,與之生死一鬥,結果并未和心中所想大相徑庭,阿離成功殺死了大妖,同時,自己也吃了個悶頭虧。
帶着渾身的傷口離開時,阿離看見了在洞口等着的影。
白衣如月,仙影飄逸,分明已是個堕神,卻還要時時刻刻提醒着自己曾經的尊貴身份。阿離看不穿影的心思,就好像透過皮肉骸骨,也看不清他那顆跳動的心髒究竟是滿目瘡痍還是瘋魔所至。
影為阿離把脈,用靈力幫阿離将毒血逼出來,“這隻是第一層,你太心急了。”
“你沒騙我。”
“我從來不騙人。”
是個誠實的神仙。
影将阿離背在身上,踏着月光,走上了回家的路。
“以後再想試刀,就找我吧。”
阿離閉上眼睛,“你也會刀法嗎?”
“不多。”
“你教我吧。”
“阿娘隻教了一半,剩下那一半,你可以幫忙補全嗎?”
“成了,我就喊你師父。”
阿離的聲音輕輕的,落在耳畔,一點殺傷力都沒有。
毫無防備的聲音,阿離正在把信任交出去,這時的她,剛剛失去阿娘,隻剩自己了。
“好。”
沒有情緒的,更輕的一個字。
自此之後,兩人之間的關系似乎更近了一步。阿離照舊修煉,影在一旁指導。偶爾,最初隻是偶爾,那鋒利的刀刃突然轉了個方向,揮在了影的面前。
“出刀時要心無旁骛,快些,再快些,出其不意,方能一招制敵。”
影打敗阿離隻用了兩招。
“如果我能打敗你,那時,我是不是就成為妖界最強了?”阿離撿起被打落的刀刃,不服輸地問。
“不用打敗我,你也可以是妖界最強。”
“是因為妖界最強也打不過你嗎?我阿娘呢?你有沒有見過她?她厲害嗎?”
“自然厲害的。五步之内,她至少可以要走我半條命。”
短刃再次疾揮向前,這次是三招。
看着阿離被震得發抖的手,影第一次叫停阿離的修煉進程,“休息一下吧。”
緊接着,影的身影消失在眼前。阿離知道,是妖界的某個地方出事了,影這才動身去解決。
當初,影來到妖都找到阿離,将拭雪心法展現給狐族長老辨認,他大大方方的承認,自己的目的是想培養一個傳人,讓拭雪心法重現于世。
但修煉拭雪心法何其艱辛,又何況影所挑選的傳人還是幼主阿離,妖狐一族怎會輕易同意?
塗山澤想護住自己的妹妹,可權衡利弊,是他當時必須要做的事情。
“阿虞,你是怎麼想的?”
“如果你不想,哥哥拼死也會護住你的。”
“哥哥。”
“我想複仇。”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一錘定音。
塗山澤:“簽契約吧。阿虞修煉拭雪心法期間,你必須成為尊使,幫塗山再次統一妖族,期間,不可違背使者守則,不可做任何對妖族不利之事。另外,除去執行任務的時間,餘下的所有時間,你必須待在塗山,不可出境。若違此契,永堕閻羅煉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