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的呼吸重了幾分。
寬大的手掌裹住阿離溫暖的手,“雪停了。”
阿離沒有偏頭去看那片傾灑進來的微光,隻開口問了一個很傻的問題。
“為什麼會來?”
阿離看着影站起身,背對着她,手裡是那張熟悉的面具。
阿離有些不悅。
“是怕我死麼?”
“我沒有那麼強悍的内力,身為師父,你不應該教我嗎?”
“把你的内力修煉秘訣告訴我,這樣,我就能盡快突破拭雪心法第四層了。這不是你一直希望的嗎?無論什麼代價,我都願意承擔。”
“趁光還沒有照進來,我尚看不清你的模樣,你快告訴我,突破的秘訣是什麼。”
影離開阿離身旁,面對着洞口投進來的微光,骨節分明的手将面具重新戴上,長長的影子向光明走去,阿離留在原地,孤坐着。
手心上留着那人指腹劃過的溫度,清楚的,觸着阿離平靜卻頻頻泛起漣漪的内心。
不是說好不能作弊的嗎?
心尖一暖,雪落下過,留下一道顯眼的痕迹。
阿離就着這點暖意,在冰冷的山洞裡重新打起了坐。
自從她開始修煉拭雪心法,從前的功法門路皆功虧一篑,要想突破,必須找到更強的内力功法加以修煉。
影的功法,那份絕佳的熱,便是世間上乘功法,若能得到,如有神助。
但是不對勁。當熱意湧上全身,将身體上的每一根筋脈和每一滴血液都灌上了磅礴又霸道的熱,阿離再次站起身,來到無盡嚴寒的冰原之中。
寒冷,真的不存在了。
像被上蒼故意捉弄,最懼寒冷的小孩,終于在暴風雪中被迫成長為大人。
十日已過,影如約出現在阿離面前,厚重的面具之下,分辨不清神情。
“你成功了。”影冷言道。
“我怎敢讓師父失望呢?”阿離來到影身邊,朝他伸出手,“來,感受一下。”
面具之下傳來一道嗤笑,似乎是看穿了她的意圖,影随着阿離的心意,握上阿離發出邀約的手。
兩道靈力相互碰撞,靜谧的空氣被攪了個天翻地覆,百裡之外竟發生了雪崩。
阿離的嘴角挂着一道血,顯然是剛受了傷。
冰冷的手松開退去,“恭喜你,離複仇又進一步。”
拭雪心法第四層破了。
阿離嘴角噙着一抹笑意,“那,今晚可以和師父一起喝酒了嗎?”
影想也沒想,直接拒絕了,“喝酒誤事。”
“可,師父你答應過的。”
塗山澤提出的請求,阿離自是要記得一分不差。
“你說,以後隻要破境,便可邀你一起喝酒,我這次備了……”
“不必了,不用備酒,不管是有過什麼約定,就此作罷,你以後,也不必喚我師父。”影一字一頓,像是在拒絕自己最厭惡的東西,“你我之間,從來隻有利益可言,妖主大人可别犯了糊塗。”
“好。”
“隻要,你不反悔就是。”
話音十分笃定,像即将發出的利箭,隻需一瞬便能正中靶心。
阿離看見對面之人的心亂了一瞬,掌心抓緊又松開,像在與什麼對抗一般。
雪化成水,成了泡茶的好引子。
塗山澤許久不來看阿離,時隔多日,他看着消瘦了許多的妹妹,心中心疼極了。
“他說我是個修煉的天才。”
塗山澤覺得阿離變了許多,閉關修煉了這麼些天,兄妹倆一見面,阿離一張口竟是關于他人的故事。
沒問阿離口中的‘他’是誰,因為已經互相交換過情報,更因為在他們的對話中,那個人不配擁有名字。
“妖神赤用了千年才練成了功夫,我隻用了三十年,便來到了第四層。”
“哥哥,要是我真的練成了拭雪心法,我會變成神仙嗎?”
塗山澤:“還沒聽說過光是練功就能成神的,放心吧,要是真有天雷劈下來叫你渡劫,哥哥會幫你接着的。”
“今日阿遠遞了帖子,說是要來參加妖族集會,再過幾日,就是珈藍節了。”塗山澤說到這裡頓了頓,心中掂量不清提這個名字時阿離會不會不高興,不過話已出口,戛然而止更加讓人多思,“聽說接下來的修煉,會越來越難,要不要和阿遠一同去逛逛集會,放松放松,然後再回來好好修煉?畢竟,這珈藍節,百年才開這麼一次。”
阿離:“以後要是想開,可以多開幾次的。”
反正妖主印在手裡。
“哥哥,自從破了拭雪心法第四層之後,我已經許久沒感受到冷意了。”阿離攥緊拳頭,又松開,随後盯着自己發燙的掌心出神。
“可能是因為不适應,回頭我讓歐陽辰給你開幾劑調理的藥方吧。”
“謝謝哥哥。”
“隻是,我還有一個疑問,若是一個人修習了像我這樣強大的火屬性術法,體溫高點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吧。”
“知道了,我會讓歐陽辰在藥方裡加點糖的。如果不夠,我再遣妖來送些蜜餞,不會苦着你的。”
“不是,我的意思是說,這樣的人,體溫還會突然變低嗎?又或者說,這個人,還可能同時修煉相斥屬性的法術嗎?”
聽完,塗山澤神色忽的凝重起來,“聞所未聞,那些同時修習相斥屬性的法術的,或人或妖,最後都逃不過一個爆體而亡的結局。神族更加尊崇純正,這樣的例子更加難尋。發生了什麼?是拭雪心法有了反噬?還是他逼你修習了什麼術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