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宿被這個事實刺激得都清醒了幾分,但終究抵不住那股奇怪力量的沖刷,腦袋昏沉,意識即将消散。
就在這時,桑宿看到一群穿着制服的人踹開房門闖了進來,他意識到這時他手腕上的警報引來的。
“裡瑟閣下!”奧利爾自擔任帝國中央醫院的主治醫蟲後就沒遇到過這麼混亂的情況。
雄蟲天生體質虛弱,生病住院卻也不是常有的事情。雌蟲都是善于體察雄蟲狀況的,隻要略微發現不對勁,就會使出渾身解數想辦法讓雄蟲進入醫療艙。以帝國如今的科技水平,隻要躺進醫療艙就能解決99.99%的問題。
但有一個卻解決不了,那就是雄蟲的二次分化。
二次分化是真正成年的标志,無論雄蟲雌蟲都是如此。但也真是因為這樣,二次分化是一個極為痛苦的過程,等級越高越痛苦。
雌蟲忍受痛苦也就算了,怎麼能讓尊貴脆弱的雄蟲也忍受非蟲的折磨?在經過大量的研究後蟲族終于發現發現,隻要雄蟲在二次分化時與雌蟲結合,利用雌蟲龐大的精神海就能分擔這種痛苦。
這是一個讓所有蟲皆大歡喜的研究結果。雄蟲不需要再忍受痛苦,雌蟲也可以借由這個機會得到雄蟲的精神力安撫。即便這個安撫過程極其痛苦,但比起精神海崩潰的痛苦根本不值一提。
由于二次分化會在一次分化後的三個月到來,所以成為一次分化後雄蟲的雌君或雌侍是所有雌蟲趨之若鹜的事情。尤其是對于軍雌來說,他們天生高大強壯,身體僵硬,不懂讨好,向來不得雄蟲喜歡,也許輔助雄蟲二次分化是他們此生得到精神力安撫的唯一機會。
奧利爾同情痛惜地看了一眼跪着托住雄蟲身體的羅蘭德,隻怕羅蘭德少将在匆忙間嫁給裡瑟閣下也是因為這個。但不知道他為什麼惹怒了雄蟲,導緻眼下的狀況。
隻希望雄蟲在醒來後大發慈悲,不要立刻勒令雄保會将羅蘭德少将發配荒星,讓這位一個月前還榮耀歸來的少将堕入深淵地獄。
所有念頭隻發生在一瞬間,奧利爾還是展現了極高的主治醫的蟲專業素養,指揮着一衆醫蟲迅速調試好各種儀器,幫助雄蟲度過二次分化的痛苦。
桑宿意識混沌地看着無數隻腳在他眼前慌亂無章地來回走動着,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他忽然伸出手,握住了那枚孤零零躺在地上的被摔成幾片的淺金色勳章。
一衆醫蟲也随着桑宿的動作退避開來,生怕無意間弄傷了這位雄蟲閣下。
桑宿握緊勳章便陷入昏迷,最後殘存的意識在慶幸着,還好這枚被原主摔碎的“帝國之刃”沒有被踩得更碎。
羅蘭德早在醫蟲展開救治的那一刻就退到了一旁,奧利爾飽含同情的那一眼在腦海裡不斷閃過,他不由自主地握緊雙拳。在一個月以前,他從沒想過有一天在别蟲眼中他會成為值得同情的那一個。
但現在事實就擺在眼前,羅蘭德很快就聽到裡瑟生命體征平穩的消息,也收到了雄保會的傳喚。
手腕上的光腦亮起,雄保會發來的傳票措辭極為嚴厲——“羅蘭德嚴重違反雌君手冊,傷害雄蟲身心健康,限一個星時内至雄保會接受刑罰與審判。”
果然是要被送上雄蟲審判法庭了,如果說雄保會是所有雌蟲的噩夢,那麼雄蟲審判法庭可以被稱為地獄。
沒有一隻雌蟲能夠完整地走出法庭,等待他們的命運最輕也是貶為雌奴,成為雄蟲可以随意交換的資源。
如果是那樣,羅蘭德甯願被流放荒星!
僅僅是閱讀傳票的時間,他就已經平靜下來,仿佛又是軍部那個喜怒不形于色的少将了。
羅蘭德面無表情地點下“确認”。随後他打量了一下自己破爛的襯衫,拿起放在一旁完好的軍裝穿好,連肩章和绶帶都一絲不苟。
蟲族的軍裝更多是軍銜地位的象征,當然不會考慮舒适性。密織的暗紋碾壓過羅蘭德裸露的傷口,細密的金線勾住傷口的血肉,無異于另一種酷刑,但他卻像感受不到疼痛一樣。
他是裡瑟的雌君,根據雌君手冊,他不得衣衫不整地出現在外蟲面前。已經背負了一項罪名,羅蘭德不想再生事端。
拿起軍帽,就在羅蘭德要向外走的那一刻,他看到裡瑟的手臂動了一下,随即雄蟲蒼白修長的指節握住了摔碎在地上的“帝國之刃”。
藍綠色的眸子裡閃過一絲少見的情緒,羅蘭德駐足在了原地。他剛才明明看到,再晚一秒醫護蟲就要踩上那枚“帝國之刃”了。
可是雄蟲為什麼突然伸手呢?冒着被踩到手指的風險。
他的滿身榮耀在雄蟲看來不過是不願馴服的表現,否則也不會一怒之下把勳章擲出了去,好像這樣就能讓“帝國之刃”的擁有者也摔在泥潭一樣。
看着雄蟲被醫蟲轉移到醫院的救護飛行器上,羅蘭德這才重新擡起前往雄保會的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