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珀:“既然如此,還不如什麼都不教她知道更好。”
埃西比:“哎。”
安珀:“不過……你的女主人很受元帥喜歡。她又是那種有本事吹男人枕頭風的女人,男人不可能一點消息都舍不得透露。跟着這樣的女主人,你是很幸運的,埃西比。但也危險。”
埃西比:“那也沒什麼辦法。如今我也沒有個去處。我……”
安珀:“你好像沒有跟我說過你的事?你是埃及人嗎?”
埃西比點了點頭。
她簡單的将自己過往的經曆告訴了安珀。
安珀點點頭:“原來如此。這麼說,你和我很相似…”
埃西比:“哪裡相似?”
安珀将一根鳥毛粘在信上:“我也失去了我的國家。雖然它看起來還存在…但那已經不是我的國家了。那裡的男人被殺死,女人成了羅馬人的妻子,他們的後代又成了羅馬士兵,于是我的國家就這樣消失了。”
埃西比望着安珀的側臉,他的瞳孔在火光的映照下如同玻璃晶體一般透光。鳥毛在他面前來回搖晃,吸引着她的視線落在他手中的信紙上。
埃西比:“你很喜歡這些信嗎?這些鳥毛都代表什麼?”
安珀拿起一封信,說:“這是女主人想出來的方法,你不知道嗎?不同顔色代表不同的内容,比如家書,一根白色的雞的尾羽…”
安珀慢慢的講述着他替尤利娅工作時枯燥的雜務。
片刻後,信使從屋内出來。他是一個穿着幹淨皮甲,披着一塊紅色披風的羅馬士兵,他身上擦得嶄新的裝備暗示他不俗的出身。
信使用嫌棄的目光看了一眼安珀和埃西比,命令道:“将軍命令你們好好照顧你們的主人,不得有任何閃失。”
說完後,他轉身欲走,又故意加了一句讓人聽到的自言自語。
“奴隸怎麼能當信使,真是侮辱。隻有羅馬人能當尤利娅夫人的信使!夫人也真是,怎麼會看上這些下三濫的玩意兒呢?”
埃西比注意到安珀的拳頭捏緊了,忙上前伸手握住他的手安撫。
“你别生氣,他不是說你。你又不是奴隸。”埃西比說,“你是自由人。”
安珀:“是啊,我是自由人。”
可那又有什麼意義呢?跟在尤利娅身邊,他永遠得不到解放。人人都認為他的解放不過是換了個地方服侍新主人的托詞罷了。
斯特拉波是意大利郊區一個地主的兒子,他和阿格裡帕從年少時就相識。
當時恺撒為屋大維從欣賞的随扈中挑選出若幹年輕人,其中就包括阿格裡帕和斯特拉波。阿格裡帕更為優秀,率先嶄露頭角,斯特拉波甘願作為他的同伴和下屬為他工作,直到近三年,阿格裡帕将他提拔為軍團長。
阿格裡帕很少提拔“自己人”,他都是聽從屋大維的意見。
然而,最近幾年屋大維對他的防備之心讓阿格裡帕有些不安。他雖沒提出意見,但還是在和瑪吉拉結婚後沒多久就開始着手慢慢的培養自己的親信勢力。斯特拉波老家的生意做的很不錯,可以為一支軍團提供後勤資源,再有阿格裡帕從中幫忙。長此以往,斯特拉波的軍團便成了實質性控制在阿格裡帕手中的嫡系部隊,隻聽他一人指揮。
斯特拉波與阿格裡帕同歲,中等身材,一張典型的拉丁男人的臉。
一路上,他與瑪爾凱路斯相談甚歡。
瑪爾凱路斯很喜歡斯特拉波,他似乎很好說話,對他也多有照顧。和他聊天,瑪爾凱路斯總有種能被說進心坎裡的感覺。
“你這種情況…不該被忽視。每個人都是不一樣的,強行要求你和别的士兵一樣,那對誰都不公平。”斯特拉波安慰瑪爾凱路斯道,“從軍就是一種生活,而不是非要往麻煩堆裡跳。隻可惜,我平時太忙了,沒閑空,不然一定親自照顧你。阿瑞德斯是個不錯的年輕人,就是手段太粗暴。一個蠻族人而已,你得諒解一下。”
“能諒解,我理解。”瑪爾凱路斯點頭,“畢竟他快速的解決了阿格裡帕将軍的麻煩。而我沒有。”
斯特拉波:“以你的出身,何必屈尊降貴的去做那些不符合身份的事呢?那些山野裡的莽夫,野人,他們都無情無義,兇殘冷血,和我們是不一樣的。你千萬不要有心理壓力。”
瑪爾凱路斯安頓好後,想起尤利娅就在附近的奴隸營地。回想起尤利娅警惕的目光,瑪爾凱路斯煩躁的抓了抓後腦。
好吧,他承認他也有做的不對的地方。
道歉是肯定不會道歉的,但修複和她的關系還是有必要的。
就像斯特拉波說的“你們才是一家人。不要因為外人而起内讧。你們應該團結一心。男人嘛,若是心裡裝着整個國家的事業,對見識短淺的柔弱女人,自然也就能包容了。如果不能包容,說明你的思想還不夠成熟。連一個小女子都要計較,這可不是大丈夫的所作所為啊。想想看,她無論如何也傷害不了你的,反倒需要你的憐憫與關愛。給予一點又何妨呢?你并不會損失什麼。”
對啊,何必和表妹一般見識呢?瑪爾凱路斯歎了口氣。她又不能像自己一樣參軍并建功立業,隻能呆在院子裡。雖然不用受苦受難,但根本不自由,生活隻能指望他和将來會否出現的兒子了。這樣多可憐呐。
自己是男人,她是女人,本身她就已經夠慘的了,自己再拿她撒在軍中受挫的怨氣,吓得她那副模樣也是必然。
瑪爾凱路斯決定去奴隸營地看望尤利娅。
過去一段時間後尤利娅已經漸漸淡忘那天瑪爾凱路斯帶給她的傷害了。
她照水面确認脖子上淤青已經完全消失,那天的事情好像是個夢。
提比略也不一定靠得住…阿格裡帕,下回得和他抱怨些,讓他管教他。阿格裡帕…
她發現自己的大腦,有時會朝着“未來”偏移。
等等,她不會潛意識裡把阿格裡帕當做“未來的丈夫”看待吧?她這種依賴難道是出于這樣的心态?
尤利娅捂住了臉,痛苦的呻吟了一聲。
不不,隻是當做長輩,對吧?她做什麼出格的事沒有?抱着他的腿哭還是抓着他披風哭?還是動不動寫信跟他講這個講那個?這些算嗎?
屋外的動靜打斷她的思緒。
聽說瑪爾凱路斯要來看望她,她本能的皺着眉頭。
“還有斯特拉波大人也一起來。”埃西比小心翼翼的說。
“哦,好吧。”那就沒法拒絕了。她心想。
有外人在,他也沒法胡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