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棠小心翼翼探出腦袋,看見兩個婦人一人背了一個竹簍,裡面有些綠葉,她并不認識。
但看起來不似撒謊。
“姑娘若是不信,可站在此處眺望山下,那裡有一小鎮,名為子塢,姑娘若是無所依,可去那裡謀條生路。”
說罷兩人便要轉身離去。
支棠這才掙紮着起身。
“兩位留步。”
......
一番細聊後,支棠才發現,自己居然還沒到山下,這裡隻是這山中唯一一段轉折的地方。
一些上山采藥的人經常在此地歇息,所以才碰上了她。
支棠此刻有些慶幸,碰見的是兩個好心的婦人。
若是兩個彪形大漢,也不知她打不打得過。
聽這兩位婦人言,這鎮上的人每年都能在這裡撿到穿喜服的漂亮女子。
支棠算是明白了,伏最敢情就是把那些女子都養在了自己眼皮子底下。
還說不是想給天下的女孩子一個家。
呸!渣男!
不過這裡的人對伏最的稱呼為山神,說是他庇佑了子塢鎮。
故而每日都會派人送吃食上山,每年還會進獻一次大禮。
怪不得,她待在那樣一個山洞裡,還每日都能吃到人間的美味。
支棠也問了,大禮是如她一般的新娘子嗎?
兩位婦人笑着把她狠狠嘲弄了一番,斥她把山神當做了哪門子的登徒子。
她們當然送的都是些千辛萬苦尋來的人間的稀品寶物。
等兩位婦人扶她到山下醫館,天色已漸漸黑了。
醫館中有位美貌娘子。
一見她便流下了滴淚。
真是有一種悲天憫人的神性。
看得支棠直發愣。
她還從未見過這樣的女子,似是天上來的醫仙,一塵不染。
隻見那女子緩緩蹲下為支棠檢查腿上的傷勢,輕柔地似是對待一件寶物。
“你一定過得十分辛苦。”
支棠驚訝地看向她:“.....還好。”
那女子苦笑了下,似乎是在替她作出反應。
“姑娘的氣度真是令人敬佩。”
她真覺得自己過得還好,畢竟她這個性格,不是吃虧的主。
但眼前這女子渾然天成的秀麗柔情,真的令她詫異。
其實,支棠看不見自己的模樣,她的紅色喜服此刻被劃得破破爛爛,頭發也亂得像個雞窩。
任誰看了,都會覺得這是個被逼的走投無路,逃婚出走的悲慘可憐人。
那女子一邊給她上藥,一邊又道:“我叫楹月,鎮上的人都喚我楹娘,姑娘如何稱呼?”
支棠還在盯着楹娘水潤潤的眼睛看,愣了愣才道:“我叫支棠,喚我棠棠便好。”
楹娘笑了下,道:“棠姑娘,可是遇見了什麼難事?”
支棠本想開口,卻又覺得細細講來太過繁瑣。
幹脆微揚着嘴角搖了搖頭。
但她的反應,到了楹娘眼裡,便成了隐忍。
她道:“棠姑娘别怕,這鎮上許多姑娘皆如此,走過一段不平之路,我也一樣,但經山神大人之手所救,卻仍如這般慘狀的,棠姑娘倒是頭一個,想必定是受了極大的委屈。”
支棠突然想到,伏最所救的那些女子,不會都在這鎮上吧。
楹娘看她呆愣的模樣,以為支棠是真的受了什麼重大的打擊。
她安慰道:“棠姑娘若是有難言之隐,也可不明說,在這裡安頓下來便好,等日子久了,傷疤總會褪,山神大人會永遠庇護此地。”
聞言,支棠頓了頓,終于開口道:“山神所救之人皆在此鎮?”
楹娘道:“倒也不是,山神給了我們抉擇,想去哪裡,想怎樣過活,皆随已心便好,隻是大多人為了遠離那不堪入目的俗世鬥争,也沒有更好的去處,便留在了此地。”
支棠點頭:“那楹娘可知,如何再找到山神?”
楹娘道:“除非山神顯靈,不然沒人能找到山神。”
支棠疑惑,明明有山洞啊,爬上去不就好了,隻是她是個路癡,下來了,不一定上的去。
她問:“山神的住所不是在山上嗎?”
楹娘:“我們皆是被山神彈指間送了下來,根本不記得路,而且鎮上一直有人尋找山神住處,卻從未找到。”
支棠心道完了,伏最現在巴不得她走。
這下好了,她是真回不去了,不正趁了他心。
她身上的勁兒瞬間就卸了下來,走了一天山路的疲憊感在此刻湧了上來。
她感覺自己渾身無力,昏昏欲睡。
楹娘也早已為她包紮好,還為她拿來了新的換洗衣物,與一小罐玉肌膏,以防留下疤痕。
支棠抱着這些東西回到楹娘為她準備的卧房時,浴桶已經擺好,那裡面是已然燒好的熱水。
她不得不承認,這是她在支府都不曾受過的待遇。
她的記憶中,她想要的東西,從來都是靠自己的勤勉去得到。
想到這,支棠的心底流過一陣暖流。
因為腿上有傷,支棠隻用水擦拭了下身子,但這還是讓她覺得自己整日的陰霾被一掃而空。
放空思緒後,她才想起,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找到伏最的魄。
那要如何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