楹娘笑意盈盈地看着支棠。
支棠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爬滿了紅暈,她看向蹲在地上揀藥草,同樣紅着臉的小福。
完了,清白一世,毀于一旦。
敢情昨夜裡她和伏最的打情罵俏......啊呸!正經交談,全被人聽了去。
這和女兒家的閨房密事被人聽了牆角有什麼區别啊。
支棠頓感沒臉見人,在自己臉上的溫度沒有降下來之前,她是不會見人了。
都怪伏最,什麼時間來找她不好,偏偏深夜裡來。
都是山神了,連自己蹤迹都不會隐藏。
支棠心道,下次他來,她需得提醒他一下。
結果可倒好。
伏最又是連着幾日沒有出現。
支棠知道,他或許就是想趁機把她放在這裡不管了。
這可不行,她得想個法子.....
支棠不熟悉藥材,記性也不怎麼樣。
于是她朝楹娘要來了藥草圖,和婦人們一起上山采藥。
他不來,那她便去尋。
尋不來,她就賣慘給他看。
惹他生氣,他準會向昨夜一般來找她。
伏最身上的魄,大概是怒,就是不知道怎麼把他抽出來。
她得做些惹他生氣的事才行。
于是她上了山,打算做些找死的事。
令她沒想到的是,山路曲折,雜草叢生,一個不留神,她轉個身的功夫,婦人們便走遠了。
她擡腳追過去,卻發現她越追,反而越遠了。
婦人們也都喊着她的名字在找她。
“我在這裡!我在這裡!”
支棠眉心一皺。
她們好似都聽不到她的聲音。
她往前邁一步,婦人們就離她遠一步。
腳下的這片土地,似乎成了為她所畫的牢籠。
支棠的眼神漸漸冷了下來,想起了那日伏最威脅她的話。
這山中除了他,還有别的妖。
想到這裡,她從地上尋來一根木棍,緊張地巡視着周圍。
幸好她今天的衣服是一身粗布麻衣,能施展開手腳。
但要說不怕是不可能的,就算她真的一身武藝。
對上妖族,那也完全是螳臂擋車,不自量力。
身後傳來輕微的聲響,支棠毫不猶豫,舉起棍子掄了過去。
但卻突然傳來一道孩童的害怕的尖叫聲,顫抖的求饒聲。
“别打我别打我......”
支棠猛地甩回棍子,自己跌坐在地上。
她看到,一個十歲左右的孩童蹲在她面前,身軀瑟瑟發着抖。
兩隻手抱着頭,蜷成了一團。
她身上的衣服,就如支棠摔下山時那般破破爛爛。
她細嫩的手上,還帶着被劃傷的血痕。
支棠一下子心軟了,但她沒有放松警惕,端着棍子問:“小姑娘,你為何在此地?”
那女孩小心翼翼地半擡眼,在看到支棠手中的棍子後又低了下去。
她害怕地懇求:“姐,姐姐......可否放下手中的棍子。”
支棠頓了下,沒有動。
那女孩又道:“我剛從家中逃出,不知怎的誤入此地,姐姐不要打我,我害怕......”
支棠的心不是鐵做的,她在想,這是不是和她一樣,不小心在山中迷路的人。
她将手中的棍子放到一邊,慢慢走近那女孩。
女孩的哭泣聲還萦繞在她耳邊。
可逐漸地,随着她越靠越近,那哭泣聲卻好似變了。
其中夾雜着絲絲笑意。
就在她徹底走近後,那哭聲完全變成了小孩子的笑聲。
驚懼感爬上她的脊背,她的身子猛地一僵。
她想回身去拿在腳邊不遠處的棍子,她剛才留了一手,并沒有放太遠,卻猛然驚覺自己居然不能動彈了。
小女孩笑着起身:“姐姐,難道沒人教過你,不要輕易相信别人嗎?更何況,我是妖。”
支棠垂下眼,試圖看清這個女孩。
然而下一刻,她便後悔了自己的決定。
因為那女孩的眼睛,是重瞳。
帝王之相......
這不要緊,重要的是,她的右眼緊緊閉着。
她仰着頭,支棠看得很清楚,那上面有一圈一圈的針線,是被人縫了起來。
她下意識蹙了蹙眉。
那女孩看見後便擡手捂住了自己的右眼。
她用另一隻手指着自己的左眼,問支棠:“你不害怕嗎?”
支棠動不得,說來她也是膽子大,就直接翻了個白眼。
那女孩見狀笑了:“忘了,你不能說話,也不能動。”
本以為那女孩說完這句話,最起碼會讓她說話,讓她的頭動一下。
結果人家沒搭理她。
似乎是把她當成了一個來之不易的稀罕傀儡。
她自顧自地介紹着自己:“我叫魚喜。”
接着她放開了捂着眼睛的那隻手,指了指自己的右眼:“這隻眼,是福運之眼。”
支棠瞥了一眼便移開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