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這裡,生活雖難,卻很安穩。
也沒有那麼多人和妖的區分,甚至有些人很喜歡他們的奇裝異服。
更甚有,許多妖混迹在人類之中。
漸漸地,他們變得不那麼着急去改變自己的過去了。
當然仍舊有很多妖還想着回去,因為過去埋葬着他們的執念。
這樣的結果,其實就是支棠想要的。
她不會強迫他們去選擇在現在的世界好好生活,可那些鈴铛,支棠也不會給。
至少在沒有重新封印伏最之前,這些鈴铛,都必須用來找回他的七魄。
回到家後,支棠開始複盤這次的時間旅行。
她發現......
她做的一切,不過是正好歪打正着。
才恰好收回了伏最的喜魄。
那個時期的伏最,好逗弄卻不好惹,不會對她展露真實的情感。
那她離開之後,她又該怎麼辦?
還能和伏最和平相處嗎?
而且......而且,阿喜呢?她失去意識之前,好像聽到有人說阿喜不見了。
她走之後,那個時間的她,還會老老實實待在那兒嗎?
她再回去之後,還能像這次一樣,輕易地找到伏最嗎?
支棠怎麼都想不到,再回去之後,一切都變了。
......
她站在高山之上,望到的不再是和美的小鎮,安居樂業的百姓。
而是戰火紛飛後的滿地殘骸,那一瞬間,支棠的心髒就像被剜掉一塊兒,痛得無法呼吸。
她們不過也隻是休整了幾天而已,就發生了如此天翻地覆的變化。
她站在上次同樣的位置,沒有絲毫猶豫地跳了下去。
再睜眼,她果然回到了子塢鎮。
而她就站在人群之中,看着不遠處的周錦帶着一隊又一隊的兵馬,在子塢鎮肆虐。
所過之處,鮮血四濺,男女老少,無一例外。
可偏偏,那些士兵,全都越過了她。
她紅着眼眶死死盯着一步步朝她走來的周錦。
“......為什麼?”
周錦似是驚訝,支棠怎會問出這樣的話。
但随即又笑起來:“雲兒,我找了你好久,我們回家繼續成親吧。”
支棠甩開他伸過來的手,怒視着他。
周錦有耐心得很,目不轉睛地看着支棠,腳下不動聲色地踢開一具滾落到兩人身旁的屍體,繼續道:“雲兒,這裡不幹淨,我們走吧。”
支棠不明白他為什麼對自己如此執着,也不明白伏最為什麼不管這滿鎮信奉他的百姓。
她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此時此刻又能做些什麼了。
周錦見她不語,隻以為是她願意同他回去,便再度伸手去拉支棠,卻不想支棠從腰間抽出一把軟劍直接刺向他的脖頸。
周錦堪堪躲過,到底是被劃傷了。
支棠更是疑惑,自己眼前的到底是個什麼人?
她這樣對他,他都無動于衷?
還有這劍,是哪兒來的?為什麼這次進來之後,那之後她的記憶沒有再像第一次那樣回到自己的腦海。
周錦仍舊柔柔地笑,他道:“雲兒,你可知這子塢鎮是做什麼的?”
支棠不語,隻舉劍對着他。
周錦繼而道:“這裡有一道完整的養兵線,派來這裡的人不是死就是失蹤,你可知這發展起來會有多麼大的後果?”
支棠手中的劍晃了晃,身姿依舊挺拔,但她卻開始回想起離開這裡時的異常。
比如楹娘那裡,所備下的大量藥材。
比如,突然開始戒備的士兵。
再比如,伏最身上似有若無的血腥味。
難道這裡的人早就知道周錦他們要來。
“雲兒,他們要謀反,這滿鎮的人,推崇的都是新帝王。”
支棠愣了下,她不信,這鎮上能被推崇當新王的隻有伏最,而他心定不在那廟堂之上。
萬人之上,對于一隻大妖來說,反而是禁锢。
所以她不信。
以至于當她看到那具渾身被血浸透的小小身軀時,一陣難以言喻的窒息感瞬間湧上喉頭,整個人如墜冰窟。
周錦不過是從她面前挪開了幾分,支棠就看到了他身後插在地上的旗子。
隻見那垂落的旗幟似乎蓋着什麼東西,支棠眯起眼看過去,隻看到一隻沾滿血的小腳,像是個小孩子的腳。
正巧一陣風吹過,帶起那旗幟一角緩緩飄起,藏在那之後的人也露出了全貌。
那是一具已然了無生氣的屍體。
她的頭低垂着,黑色的長發淩亂的散落在臉前,臉上血痕遍布,讓人看不清容貌。
可她的衣着,支棠再清楚不過,那是魚喜出現在她面前最後一次時的穿着。
黃沙泛起,似是一道屏障,隔開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