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顧北塵扶着她去了急診,醫生給消毒又封了幾針,夏天青倒是一聲不吭,出了醫院門口,顧北塵拿着藥低聲一笑“女孩子縫那麼多針不都擔心留疤嗎,你倒是挺能忍。”
夏天青喉間一哽,突然什麼也說不出口。
昏黃的路燈拉長了樹影,顧北塵穿着藍白校服,書包松垮單肩背着,推着舊單車稍偏過頭,帥氣的臉勾起笑意,“走吧,我送你回家。”
夜色漸深,溫柔微風吹走了絲絲炎熱,路上沒什麼行人,夏天青突然開口,
“我想”
“你想幹嗎?”
兩人停在一家小賣部,沒一會兒功夫顧北塵拎着一袋雪糕出來,揶揄的笑道,“雪糕能止痛?不是治不開心?”
夏天青原本蒼白的小臉有了些暖色,看着顧北塵眼眸清澈明亮,輕輕開口,“謝謝你。”
顧北塵忽地笑了起來,路燈的光透過樹隙打在他身上,沒有平時的疏離矜貴,整個人十分松弛又有煙火氣,溫和道“那下次你也請我吃好了。”
夏語柔女士在樓下焦急等着,這麼晚了夏天青還不回來。看着一個長相帥氣出衆的男生騎着單車出現在視線裡,微微一愣,身後的夏天青單腳跳下自行車,解釋道,“媽,這是我同學顧北塵,剛剛我在路上摔倒了他送我回來的。”
夏媽媽趕忙接過他手裡的單車,堆起笑意,“麻煩同學了,要不要進屋坐坐。”
顧北塵很有禮貌的說道“阿姨不用客氣,都是同學,天色有點晚了家裡人也在等我,我就先回去了,有空再來拜訪。”
說着揮了揮手,就走下坡拐進牆角的小路不見了身影。
回到家,夏天青走進廚房,踟蹰不安交待道,“媽,他今天來找我了。”
三十多歲依然年輕貌美的夏語柔洗碗的手微頓,扯出一抹輕輕的笑意,故作輕松道“這樣啊,有跟你說什麼了嗎?”
夏天青搖了搖頭,從背後輕輕抱住夏女士,“沒有,我沒跟他說話。”
“媽,他當初那樣做,愛過你嗎?”
“當初說愛的時候是肯定的、也是容易的,隻是後來不愛了。”夏語柔心裡感到微微刺痛,似乎這樣說比承認沒愛過會感到舒服些。
“媽,我今晚可以跟你睡嗎?”
晚上兩個人躺在松軟的被窩裡,夏天青翻過身,清透的眼眸圓溜溜轉動,還是開了口,
“媽,你跟着他時一無所有,到現在他事業有成,你恨他嗎?”
夏語柔輕歎道,“恨過,當然恨過,離婚後有一晚偷偷跑到他們住的樓下,站在雨裡看到屋裡燈滅,渾身發抖手都掐出血,很想像個瘋子一樣上去砸門砸窗,但那刻心裡我想起你,所以安靜地回來了。”
天青看着媽媽眼角閃動的淚光,輕輕捏了捏她纖細的胳膊,夏語柔回過神,
“你見過一棵樹枯死的樣子嗎,如果不放他走,按他的性子一定會自毀的。當我突然就看不清他的心了,明白哭的再多他也無動于衷,意識到再也不能欺騙自己。”
“等你以後遇上喜歡的男孩子你就會知道,隻有和愛的人在一起才會有活下去和追尋幸福的動力,那是什麼感覺。”
“我不想承認自己是個失敗的人,失敗到明明很傷心還在在乎别人感受。”
“不可否認,你爸爸是一個很優秀的男人,優秀的人總有很多選擇,之所以離婚隻帶走了你,因為你最珍貴,我有你就夠了,離開他我也不會陷入絕望。”
“我并不希望因為我和你爸爸失敗的婚姻,讓你怨恨你爸爸,讓你心裡有很不安地恐懼,天青,人和人是不一樣。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選擇負責,即便那是痛苦。”
“人生痛苦的源頭是某個人,那就放棄那個人,繼續往前走就好了。”
“我辛苦做的所有事情不是為了你而做的,而是我也喜歡并甘願這樣做,你恰好在其中,你開心我也開心。”
夏語柔看向一旁突然沒聲的夏天青,已經昏昏沉沉睡了過去,勾起一抹溫柔的笑意,撚了撚被角,又撫開了下夏天青臉上的頭發,輕輕道“笨一點也沒關系。”
關了燈,房間一片漆黑,夏天青翻了個身,眼角流下一行清淚,打濕了枕頭。
第二天一大早,夏天青一瘸一拐的坐上趕往學校的公交車,過了幾站,上來一個穿着一身黑T恤寬松黑褲的少年,徑直在夏天青旁邊的位置坐下,夏天青擡眸淡淡看了一眼,下一秒驚訝道,“顧北塵,你怎麼在這?”
“單車不見了。”
顧北塵眸光淺淺,難得露出幾分認真,一字一句道“夏天青,你得負責。”
夏天青陷入沉默,這個意外于情于理,于公于私确實跟自己有關,看着眼前顧北塵放大的那張帥臉,艱難出聲,“要怎麼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