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用完膳,以捉鬼為由入了沈府。
沈府寬闊華麗,處處可見琉璃瓦黛般的樓閣,花園拱橋,雕梁畫棟,四周古樹參天,閑置的空地也植滿明珍奇草,每一處盡顯雍容華貴,言塵一邊看一邊贊歎,這完全不像一個普通府邸。
“喂,你是财迷嗎?一路上已經感慨那麼多次了,又不是沒見過,”聞澈跟在身後腿走的生疼,語氣略有不滿,“你說帶我來沈府捉鬼,這一路上,東溜達西溜達,别說鬼了,連個鬼影都沒看見,你莫不是又诓我?”
言塵手中捏着一朵玫瑰花,回頭望了他一眼,道:“第一,我不是财迷,第二,我不是為了奢華的府邸感慨,第三,你見過哪隻鬼喜歡在白天現身?”
“那你瞎歎什麼氣?”聞澈又問。
言塵道:“這個沈府,一家子古怪的很。”
“哪裡古怪?”聞澈皺了皺眉頭。
言塵道:“沈老爺七竅流血,爆體而亡,沈夫人被鬼吓的神志不清,還有愛哭受寵的嬌氣兒子,最怪的就是沈夫人的大女兒沈苑,明明是千金,卻不受待見,府内皆說沈苑為了去城樓私會情郎,弑父殺親,甚至招來鬼祟,妄想弄死沈夫人。”
“你相信府中所言?”聞澈聲音有些驚訝。
言塵沒點頭也沒搖頭,聞澈見他不語,自顧自道:“反正我是不信的,這個世上,魚龍混雜,爾虞我詐,一個人怎麼樣,全憑一張嘴,一件事是真是假,嘴巴一張一合,就成了事實,沈姑娘性情如何,我不了解,反正肯定沒有他們口中那麼不堪。 ”
言塵笑了一聲,反問:“你認識她?”
聞澈搖了搖頭:“不認識。”
言塵道:“那你怎知她沒有傳聞中那麼不堪?”
聞澈笑道:“她好不好我不知道,但将全部責任推卸到一個女子身上,能是什麼好人?”
言塵琢磨一番,也是,他打算親自拜訪沈苑,不過大家對沈苑真的有很大敵意。
千金居住的房間很破,小鐵門上生滿暗紅色鐵鏽,角落裡結了厚厚的蜘蛛網,房門上挂着牌匾,三個大字渾然天成:“賤人苑。”
除此之外,沈苑門前就像一座祭奠死人的墳墓,房門上被人潑了一盆血,地上撒着一堆紙錢、葬花,還有紮滿針的死人娃娃。
聞澈眯着眼,瞧向一個陰暗的角落,那個地方有一個鐵皮籠子,半人高,銀鐵鍛造,滿臉不解道:“他們為何要在門口拴一個籠子?”
言塵想起神界有一個酷刑,他們會用鐵籠關奴隸,或者罪不可赦的罪犯,籠子不會比人大多少,很多時候,囚犯根本無法在籠子裡直起腰,甚至伸不開腿,那人隻能一輩子蜷縮在那麼小的地方,沒有希望地等待死去。
至于人間,一般是關人奴。
言塵道:“關奴隸,防止逃跑。”
“人奴?堂堂千金,被當成奴隸關在籠中?那她的生活起居?”聞澈意識到不秒,忙拉着言塵往屋裡沖,還好,門沒有鎖。
尚未進門,言塵耳中乍響尖銳叫喊聲,凄厲、哀鳴,他掃視一圈才發現牆角中蹲着一位瑟瑟發抖的女孩,她很瘦很瘦,穿着短半截的破衣裳 ,光着的腳生滿凍瘡,皮破了,正往外流膿水。
女孩察覺有人,吓得忙把頭埋在雙腿中,拼命叫喊着将自己往牆角裡縮,盡管身後是一堵牆,但她依舊下意識做出無濟于事的防護動作。
“姑娘,地上涼,你不起來嗎?”聞澈走過去蹲在她身側,想扶她起來,但手指剛碰到沈苑肩膀,卻被沈苑拍開,那女孩頭也不擡,尖叫着在身上又掐又撓,衣裳被抓爛,聞澈這才發現她的手臂落滿紅色鞭痕,一道疊加一道,肉爛成一片。
聞澈倒吸一口冷氣,知道自己被誤認為行刑之人了,忙退後一步,道:“小妹妹,你别怕,我不會傷害你。”
那女孩被吓得渾身發顫,聞澈彎着腰,不斷在她身旁說話,一遍又一遍,溫柔的呢喃讓女孩抵觸的情緒少了不少。
言塵靠在牆邊看着他,真心覺得他和自己的母神有點像,并不是長相,而是身上散發的氣質,他的母神溫婉大方,笑起來若三月春風,還很喜歡小孩,總是能把一個愛哭的小孩逗笑。
沒多久,那小姑娘慢慢停止尖叫,盡管她埋着頭,渾身抽抽搭搭的,但已經沒有最初那麼排斥陌生人了。
聞澈保持十二分微笑,禮貌道:“你是沈苑?”
沈苑顫抖道:“我……我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