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夫人有一妹妹,叫明雪,不幸的是她在沈苑出生當天,溺死湖中,自此,沈府日夜鬧鬼,樹上出現鬼娃娃、紙人頭,所以關于此次鬧鬼,有人說罪魁禍首是災星沈苑,也有人說是明雪回來複仇。
言塵查探許久,才得知明雪的閨房,并不是普通的寝宅,而是地下道中的一座囚房,那是一座不見天日、陰暗潮濕的房間,言塵剛進去,就被迎面而來的灰塵嗆的咳嗽幾聲,他看着囚房中的女人。
那是一個很美很美的女子,五官端莊,眼眸和鼻子都小巧,穿着一襲竹青色長衫 ,三千發絲挽在一根發簪中,渾身上下透着一股溫婉之氣,隻不過她被鎖鍊鎖在柱子上,雙腿被打斷,腹部的衣裳被撕裂,但露出的并不是酥肉,而是血肉模糊的肌膚。
“沈夫人家大業大,一顆明珠都足夠普通人一輩子衣食無憂,她作為沈夫人妹妹,為何被囚禁在此?”聞澈沒聽見回應便扭頭看言塵,但那人根本沒留意這邊,順着他的目光看去,隻見桌子上擺着一堆紮好的紙人,做工精巧,活靈活現,頓悟:“原來真是她在作祟!”
言塵收回目光看向女子,感慨了一聲,說道:“姑娘,你很美,即便死去多年化為厲鬼,但依舊能看出你原本是一位很美的女子,你不僅美,你還很聰明,能想到在大晚上裝神弄鬼,甚至将沈朝推入湖水,隻為引我們前來。”
從進門後,空中冷的似乎凝了一層冰,聞澈雙手攏在袖子中,朝女子微微一笑,有些疑惑道:“目的呢?”
“她是沈苑母親?”言塵看着沒有說話的女子。
“啊?”聞澈大驚,嘴巴張的能塞下一顆雞蛋,目光微微轉移到言塵身上,片刻後緩了緩神,“你是不是搞錯了,沈苑明明是沈夫人女兒,整個沈府的人都知曉。”
言塵又道:“那為何沈苑被虐待至此?”
“聽說沈夫人……重男輕女?”聞澈猶豫了。
言塵悠悠道:“權勢可以蒙蔽人的雙眼,你想啊,沈夫人世代經商,又是當地的大戶人家,這種人一般很在乎名聲信譽,尤其是沈夫人,她雖然算不上好人,但早年曾在不夜城開倉放糧,救濟沿途百姓,這樣一位在乎名聲的女人,縱使她心再狠,也不至于虐待親生女兒,甚至把她當狗豢養,可她依舊這麼做了,那隻能說明沈苑不是她親生的,沈夫人打斷她親生妹妹的腿,不惜将她溺死湖中,甚至把她的屍體扔在囚房中,說明這個女人心不是一般狠,那她為何偏偏留下沈苑一命?因為沈老爺身中嫡親蠱,沈夫人必須用沈苑的血解毒,但沈夫人每次看到沈苑,就會想起她和自己丈夫有染,世間沒有任何一個女子可以容忍此事發生,所以她恨沈苑,也正因如此,她才會百般折辱沈苑尊嚴,借此消除心中的恨。”
“可是這位姑娘看着不像和沈老爺……”聞澈沒有把話繼續說下去,因為那女子緩緩擡起了頭,她死去多年,擡頭時脖子和眼珠子格外不協調,看人時眼神僵硬無比。
女子微微歎口氣,颔首道:“公子猜的沒錯,我是阿苑母親,作亂的是我,挂紙人裝神弄鬼的也是我,阿苑是無辜的,算起來,她也是一個可憐的孩子!”
言塵也跟着歎了一口氣,道:“她是挺可憐的,但她有一個好母親。”
女子一怔,灰色的眼眸閃現一抹淚花,素來平淡的聲音變得顫抖:“我……是好母親?”
“當然是,”言塵點了點頭,“一個被折斷雙腿剖了肚子活活溺死的女子,靠着對女兒的愛,化身厲鬼,甚至被關押數年,遲遲不肯離去,隻為保護自己女兒,這種赤誠的決心,不是每一個人都能做到,你很聰明,也很勇敢。”
女子扯了下唇,勉強一笑道:“相比于閣下的無所不知,我的聰明隻能算愚昧。”
“稱不上無所不知,”言塵忽然搖了搖頭,“因為我來此地,除了見你,還有一事好奇。”
“嗯?”女子疑惑地應了一聲。
言塵皺了皺眉,問女子:“這麼多年,來沈府的仙人不計其數,你為何偏偏在今夜現身?”
女子轉頭看向聞澈,輕輕笑了笑,“因為我信他。”
此刻,聞澈正靠在桌子前,那桌子上有一個花瓶,裡面斜插幾株含羞草,他閑着無聊,指尖在草葉子上碰了碰,含羞草立刻收縮起葉子,他覺得好玩,又碰了幾下,直至全部的葉子合上才滿足,臉上頓時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
“我這位朋友,從小腦子缺筋,确實長了一張值得信任的臉。”言塵回頭望了一眼聞澈,微微皺了皺眉頭。
“你腦子才缺筋。”聞澈眉眼一橫,朝他怒目而視,大聲斥道。
言塵問他:“那她為何信你?”
“因為我救過她女兒。”聞澈得意地說道。
“哦?”言塵看了一眼女子。
女子點了點頭:“小公子說的沒錯,三年前的酒樓,我女兒被扔在地上任人欺負,公子曾出手相救,一直以來,我也不曾答謝過公子。”
聞澈仰起頭,拍拍胸膛道:“修行之人,講究義字當頭,舉手之勞,大恩不言謝,姑娘不必客氣。”
言塵想了想,卻問:“姑娘真是為了答謝我們才引我們前來?”
“公子機智,”女子為難道,“不瞞公子,其實在下還有一個不情之請,我女兒被當成藥人,倘若……”
“放心,我哥可以幫她解毒。”聞澈聲音高亢,滿臉少年的義氣。
“我什麼時候說自己可以?”言塵督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