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得五彩虹,駕天作長橋。(*注1)
我的高中名源此句,意在為每一個學子搭建一所彩虹橋,直上青天三千尺。它有古樹參天、青磚綠瓦,處處是美景,方方為人才。
——市區獲獎征文《我的高中 》
——
喬滿坐在三棟教學樓的中心,花壇中央的葉茂大樹下,在枝葉的低語聲下拿着筆,琢磨着文字。
運動間奏曲結束,操場上的學生稀稀拉拉從各個出口湧出。喬滿一向不喜歡運動,正恰身體不适請了假。
她比較幸運,恰好拿到了班裡每天僅有的一個請假指标。
姜皖一邊擦汗一邊向她走來,站定在她旁邊看了一眼她寫在随寫本上的語句。
是一篇名為《我的高中 》的作文開頭,已經寫了五版開頭。
“喬姐姐,你好厲害啊!”
姜皖毫不吝啬地給出她的贊美。
他們五人之中,隻有謝知青和喬滿真真切切想要完成這篇作文,雖然他們甚至不知道近期有什麼作文評選比賽。其餘三人打心底覺得詭界的任務不可能隻浮于表面文字,因此對單純的寫作文沒有謝、喬兩人這麼上心。
謝知青是出于十全十美、以防萬一的心态,但喬滿是純粹喜歡落筆生花。
她的天賦是「信筆塗鴉」。如字面所示,喬滿可以通過文字将一些場景改變或增添,但現階段的她,“落筆”不定——指寫出的東西不能随心所欲地實現,酷似刮刮樂。
喬滿其人和她的文字一樣含蓄,與試煉者們最多的交流就是微笑、點頭、我都行。
正如此時,她害羞地點點頭,對姜皖嘴角微微向上一勾,露出一個标準的微笑。
姜皖回以她笑容的二倍弧度。
——
跑完圈回來,大多數人都燥熱難耐。加上秋夏交替時換了毛衣貼身,毛線濕哒哒連着汗水黏在背上的感覺讓人十分不适。
謝知青熬了個大夜的身子差點沒撐住,此時狂灌着水,額頭一抽一抽的痛。
他剛養成了個習慣:時不時探頭去找他過于自由的陶哥的蹤迹。正如此時,謝知青把保溫杯擰緊,扶着桌子來了一個大轉頭——
我陶哥呢?
謝知青有一種終于等到了的落地感,他不似昨天那般緊張,反倒是松了一口氣。
謝知青剛把頭轉回來,卻看到姜皖捂着頭,趴在桌子上冷汗直流。
姜皖換了好幾個姿勢,看起來都沒有讓她變得更舒服,到最後忍不住做出要嘔不嘔的動作。
她的同桌發現了異常,多次欲言又止,還打了一杯溫水遞給她,看能不能緩解她的痛苦。
顯而易見,毫無作用。
而此時的姜皖幾乎要把頭伸到地上了。
好巧不巧,上課鈴正好此時敲響。
本來要去攙扶姜皖的同桌瞬間乖乖坐到位置上,拿出課本和筆記擺出上課的姿勢。附近幾個本在安慰她的同學也轉過頭去。
所有人的表情那一刻像是一個模子刻的:僵硬、認真、目不轉睛。
來上課的是一位男教師,年齡頗大,一口黃牙。他慢悠悠走進教室,走上講台,把書重重放下,鏡片下的渾黃眼睛在教室裡滴溜溜轉了一圈。
姜皖本就坐在正中間的前排,此時的狀态十分顯眼。但那老師第一眼掃過來時恍若不見。
等到那雙小眼睛轉到第二圈,他才裝作驚訝地看了一眼姜皖,嘴裡啧啧作響:
“現在有的女同學啊,就是不想上數學課,什麼招數都能使出來。”
明眼人都知道他指的是姜皖。
謝知青拳頭已經攥緊,而講台上的老師還在喋喋不休。
“天賦不行,還不努力,诶。”這位男老師在講台的方寸之間往返踱步,雙手背在身後,眼睛卻一直盯着姜皖。他說些話似乎還嫌不夠,張嘴想繼續講他的“大道理”。
謝知青終于按耐不住,他手已經撐在了桌沿,下一秒就要站起來。
唐齊打破了這場獨角戲。
“老師,我送姜皖同學去醫務室。”
唐齊眼裡流出的擔心看起來不像是假的,他快步離開座位走到姜皖身邊,作攙扶她的樣子。
後排有的男生開始吹起口哨起哄。在他們眼裡,一男一女湊在一起一定有不正常的關系。
被打斷節奏的男老師有些不自在,但看到唐齊是個男生後,語氣相對于姜皖明顯變得柔和。
但他還是覺得姜皖是在“演戲”:“這次老師我開了個口,下次還有女同學這樣怎麼辦啊?難道我要全部放走嗎?”
“我這課還要不要上啦?”
姜皖在他話語剛落時恰好噴出一口血,好巧不巧正濺到了數學老師鞋尖前。
這位老師瞬間變了臉色。
他改口極快:“姜皖同學還是要快點好才不會落下進度......”
“你是......就麻煩這位同學送姜皖同學去看醫生了!”
數學老師甩了甩手,幾步遠離了那滴血印子,好像這幾滴血十分晦氣。
唐齊挑了挑眉,瞪了幾眼那幾個還在對他們起哄的男生,攙着姜皖的手臂走了。姜皖顫顫巍巍跟着步子,腳步有些虛浮。
謝知青見狀簡直擔心得不得了。從小到大他就沒見過姜皖這麼虛弱的樣子。
他也想要起身去确認姜皖的情況,念頭剛起到一半就看到了姜皖背對着他放的手擺了個動作。
大拇指和小拇指接觸,意思是“我沒事,不用擔心”。
謝知青這次屁股終于安穩坐下。
但他放心的太早了。
台上的數學老師拖了張辦公椅坐下——謝知青認識這張椅子,他看班費賬單的時候發現了它4千多的離譜報銷,他下巴一揚,懶洋洋擡起頭看着底下的學生,說:“找幾個同學講一下這次的期中試卷哈——”
謝知青感覺多道視線瞬間集中在他身上。
他兩眼一黑,随後果不其然被點了名。
好在他專業對口,在詭界外的成績也還不錯,高二就已經把高三的内容全部學完了。
總之是有驚無險。
另一邊,走出教學樓正往醫務室趕的兩人找了個隐蔽的地方迅速分了手。
唐齊有點因為這速度受傷,他一臉楚楚可憐樣,掐着嗓音對姜皖說:“我就這麼讓你嫌棄嗎~~”
姜皖從口袋裡抽出紙巾粗暴地把嘴角的血痕擦得幹幹淨淨,對他的示弱毫不留情翻了個白眼,但還是認認真真對他道了謝:
“謝謝你及時配合了我。”
“不過,”她話頭一轉,“我想知道你是怎麼知道我的裝的呢?”
“嘿——這還不簡單。”
唐齊一指她另一個拉鍊拉上的口袋,示意她拿出來給他看看。
“我都瞅見你找喬滿那妹子拿了張寫了字的紙放口袋裡了,更何況我就沒見過一個真的這麼痛的人痛起來有這麼長的前搖。”
唐齊搖搖頭,接過姜皖遞給她的紙條攤開看了一眼。
他狠狠自吹道:“沒想到那姓謝的小子這麼木,還是身為資深試煉者的我太優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