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錯過了的人……
桑麥的話,太容易惹盛苛苡回想起幾分鐘前診室發生的一切。
扭轉乾坤……嗎?
她用牙尖輕磨下唇,認真地思量着。
胸口的起伏更劇烈了些,隻有她自己知道的緊張,正在無邊無際地發着酵。
盛苛苡覺得自己做出了在“周禮”這件事情上,最有勇氣的一次舉動。
她小碎步地跑到護士值班台前,将自己的病曆檔案推向前。
“您好,我想問一下,我的主診醫生是?”
護士從她手裡接過紙張,上下掃視了一番:“小姐您好,您的主治醫生應該是陸淮醫生。”
他隻是碰巧出現,而以後說不定再也見不到了。
盛苛苡想到這裡心裡說不出的沮喪。
她不死心地又次開口:“剛剛是……周禮醫生。”
談及那兩個字的時候,她嗓子還是澀了一下,頓了頓才吐字出來。
“哦,”護士将盛苛苡的病曆推回她面前,“周醫生是臨時過來幫忙的,他剛值過夜班,估計馬上就要回去了。”
護士不忘補個笑臉:“您要是想換主治醫生的話……”
“不用了,謝謝。”盛苛苡草草回道。
她小心翼翼裝作無事發生過地,再經過剛剛的診室,餘光透過玻璃,已經不見周禮的身影了。
盛苛苡的心跳失了一拍。
她已經不是當年那個連走路都要将頭埋得極低的小女孩。
歲月沒在她的面容上留下太多,卻已然将她雕琢成了更完整的模樣。
如今的她,好像不甘錯過了。
盛苛苡從背包裡取出粉餅和口紅,對着手機殼上嵌着的小鏡面,緊急将妝面補得更服帖些。
她等在醫院正門前的草坪旁,視線偶爾飄向玻璃門,更多的時候則投向那些剛冒了頭的小草。
綠油油又毛茸茸的,看得人心情怪好的。
又等了十幾分鐘,偶然的一次擡頭,正好瞥見周禮的身影。
盛苛苡深深呼了一口氣,從半人高的盆栽後走出來,小跳了一步到周禮正走着路的正前。
緊張仍在心頭缱绻不散,盛苛苡背在身後的手不自覺地成拳。
她半挽着發絲,額前留落了些碎發,被她順至耳後。眉眼裡恰到好處地盛起笑意,嘴角弧度恰是明媚。
“學長,還記得我嗎,好久不見。”
在心裡排演了無數次的開場白,終于脫口。她的語速不受控地快了些。
對上周禮那雙桃花眸時,盛苛苡好似回到了十八歲的盛夏。
聽見了蟬鳴不止、樹葉沙沙作響,和悠長悠長的讀書聲。
都說人無法同時擁有青春和對青春的感受。盛苛苡卻覺得,對上周禮雙眸的時候,便毫不費力地求到了二者的交集。
盛苛苡将自己的呼吸放得極淺,注意力都放在了周禮身上。
她甚至覺得途徑他們的風,都比平日裡慢了半拍。
“記得。”
她聽見周禮開口,而後頓了半秒:“左下六,右下七。”
語調疏淡,與幾分鐘前在診室裡無異,惹得盛苛苡的牙根處又涼飕飕地疼。
不止是風,好像空氣都凝凍住了。
盛苛苡偷偷咽了咽口水,沒有猶豫,立刻擡起手肘。
提前握在手裡的手機緊貼到耳側,毫不拖泥帶水地轉身,佯裝接聽電話地“嗯啊”了幾聲。
隻要她裝得像,尴尬的就不是她——
說巧不巧,手機剛好在這瞬間震了起來,盛苛苡難掩尬意,飛快地側身按下了接聽。
是甲方的電話。
盛苛苡咽了咽口水,揣着笑地率先開口:“蔣老闆上午好,給您送過去的新品小樣品嘗起來還滿意嗎?”
她順勢一邊接聽着電話,一邊往周禮的反方向走遠。
“有需求您就提,我們一粒工作室,保證隻有您想不到,沒有我們做不成。”
“想要椰子味的芒果?”
盛苛苡大腦短路了一瞬間。
随即笑容回歸,連連點着頭:“可以呀,可以做的。”
……
“老總家孩子喜歡吃榴蓮,榴蓮味的芒果最好也能考慮,好好好。”
“好,都好。”
盛苛苡已然數不清自己說過了多少個“好”字。
得到了對面的應允,她才毫不猶豫地将電話挂斷。
她長舒了一口氣,又在心裡默念着倒數三個數,才敢回過身望向周禮的方向。
空蕩的路上早已沒了他的身影。
心裡的一塊大石頭終于落了地。
盛苛苡擡手,略有煩躁地順了好幾把發尾。一邊踢着腳下的石子往地鐵站的方向走去,一邊在手機屏幕上憤懑不平地敲着字。
【桑麥!你占的是什麼嘛!】
指腹在發送鍵上懸了許久,最後還是将輸入框的字一一删去。
盛苛苡又回頭,淡淡地掃了眼醫院。
或許他從來沒記得過吧?
她很難不這麼悲觀地想。
索性就當是一場夢,醒了就該道别。
暗戀,或許就是,闊别多年,哪怕有幸再見。
也隻是她一人的久别重逢。
盛苛苡不知道的是,她背後那扇咖啡店的玻璃窗是扇單面的。窗後有一雙眼,淡地注視着她逐漸遠去的背影。
“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