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因為這個袋子。
因為……裡面裝着周禮的那件襯衫,還有那張她想問又不知怎麼問起的紙票。
多謝了玔臨斷續地下了幾日的雨,到處都是霧蒙蒙的濕,才能讓它在盛苛苡手裡逗留至今。
襯衫是愛褶的料子,她不厭其煩地熨平了每處細紋,一絲不苟闆正地疊好。
今天她預約了根管治療。
不出意外地,會見到周禮。
哪怕打過那麼多次照面,也依舊難以釋懷心底的緊張。
思量着解決之法,盛苛苡突覺脖頸後又發瘙癢,她随手胡亂地撓了幾下。
昨天為了嘗最新研制款的口感,她又塞了好幾塊有芒果原料的蛋糕,毫無疑問地引發了過敏症狀。
她動作遲疑地頓了頓,想起了周禮。
平日裡完全不在乎自己身體的盛苛苡,還是攬了個鏡子過來,來回調整到合适的角度,取了過敏藥膏,打着圈地揉塗着。
冰冰涼涼的觸感瞬間從脖後傳來,盛苛苡卻不受控地回想起那日午後,幫她塗着藥的少年。
胸腔裡的心髒,依舊在叫嚣個不停,一如十八歲那年的蟬鳴聲——
這麼多年了。
她好像,還是喜歡他。
還是會……不由自主地就想起他來。
“小病号,終于知道照顧自己了?”
清朗的嗓音自她頭頂傳來。
盛苛苡一怔,下意識地彈跳起身。
她擡眸,對上眼前人的目光,那雙款款深情的桃花眼,不是周禮還是誰。
“你、你怎麼在這?”盛苛苡磕磕絆絆地出聲。
又見到他了。
盛苛苡不知道要感慨幸運還是倒黴。
周禮一臉無辜,指了指自己手邊:“在甜品店買面包。”
“哦。”盛苛苡低下頭。
她趕忙轉過身,用水流将手指上殘存的藥膏沖去,擠了幾泵洗手液,來回揉洗,才重新戴回手套。
好像她把每一步動作都拖得更久些,就能讓心跳多平複些,也在周禮面前表現得更自然些。
盛苛苡重回到櫃台前,将他選中的幾款打包進紙袋。
全都收整好後,她将舉着收款二維碼的木質擺件向前一推,依舊沒敢擡眼直視他。
“三十九。”
周禮稍稍颔首,付了款,卻還是沒有要轉身離開的意思。
正值中午,桑麥出門吃午飯去了。窗明幾淨的店鋪裡,隻剩他們兩個人。
周禮稍側了些身子,視線鎖定在女孩脖頸後的一片紅疹。
他眉頭不自覺地皺起了些:“雖然你的過敏症狀不算嚴重,但過敏原還是不要碰。”
盛苛苡點了點頭:“知道了。”
“小病号,聽話。”
盛苛苡被他惹得耳廓又沾上了點紅,點頭,隻說:“我會記得按時塗藥的。”
周禮看着女孩挑着不重要的事情保證,有些哭笑不得。
他細細打量着面前人兒,臉蛋紅撲撲的,濃密又長的睫毛上下紛扇着,視線各處飄着,唯獨避過了他。
“塗藥就晚了,别讓人擔心。”
盛苛苡被他的關心灼得想就地找個地縫鑽進去,混亂地又點了幾次頭。
周禮依舊沒想放過她,還在原地沒走。
“這家店是你的?”
盛苛苡點頭,又覺得自己太久沒說話,趕忙出聲:“嗯,前不久才租下來的,我是店長。”
“所以……因為工作不順指的是這個?”周禮又猜着。
她習慣性地點頭,頓了兩秒,又搖頭:“已經差不多解決了。”
昨天盛苛苡将最新研制的一款送去給了小蔣總,不知道對方是真的覺得可以了,還是單純地懶得再與她多糾纏,反正最後的結果是甲方那邊終于通過了這款提案。
她和桑麥終于能緩一口氣。
“一粒工作室,”周禮念着,“名字挺好聽的,以後會多光顧你生意的。”
她的“苡”,他的“禮”。
盛苛苡取店名的時候,幾乎是毫不猶豫地聯想到了這兩個字。
那時候,她根本沒想過還能在茫茫人海中遇見周禮;但還是毫不猶豫地敲下了這個名字,就像是在偌大的世界裡又守住了與他有關的一個秘密。
能聽他親口讀出這兩個字,盛苛苡已覺無憾。
她手裡掐着牛皮紙包裝紙,折來折去地,過了好幾分鐘也沒想到能應着他說些什麼。
又一次地陷入安靜,唯獨店内背景音樂輕輕流淌着,不徐不急。
“盛小姐。”
周禮單手擺弄着盛苛苡剛剛遞到他手裡的面包袋子。
“你發沒發現一個問題。”
周禮挑了挑眉,語氣自然,視線緊鎖在盛苛苡眉眼間。
像是隻在追尋一個再尋常不過的問題的答案而已。
“你和我在一起的時候,很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