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真有點激動】
【也緊張】
【也……有點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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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到達營地時,大部人都已經到了。
包括金卓凡。
盛苛苡看到他的瞬間,眼神裡也有些驚愕。
從他第一次出現在福利院,到現在,滿打滿算也才一周的時間。
但轉念一想,小童的事情能得以解決,他是最大的功臣,出現在這也無可厚非。
盛苛苡主動上前和他打了招呼。
“金醫生,”她淺淺地笑了下,“小童的事情,真的感謝你。”
“沒有的事,都是我分内該做的。”
金卓凡也回了她個笑容,視線落在她單薄的身子上,頓了頓,将自己手裡的沖鋒衣遞了出去:“學姐你太客氣了;這邊是山區,海拔要高一些,你穿這麼少會着涼。”
沒想到他會做出這個舉動,盛苛苡有些發愣。
“新的,我沒穿過。”看她猶豫,金卓凡趕緊多補充了一句。
對方已經把話說到了這份上,盛苛苡不能再駁他的面子了,她小心翼翼地接過他的沖鋒衣。
金卓凡的視線仍然沒有轉移開,像是要确認她穿上才行。
盛苛苡沒有辦法,隻好硬着頭皮地将手臂伸進袖子裡,她目光多了幾分的躲閃,蚊聲道:“……謝謝。”
“那你以後呢,會定期來院裡做心理活動嗎?”
小童的事情結束後,也讓盛苛苡見識到了心理疏導的重要性,自然要多關心上幾句。
金卓凡臉上露了個不太自然的笑。
“我也想,但是怕沒有這個機會了。”
“沒有機會?”盛苛苡不太懂,又追問道,“指的是什麼意思?”
金卓凡沒再回答,反而是擡手指了指盛苛苡的身後。
盛苛苡順勢轉了身子過去,在金卓凡手指的方向,見到了久未謀面的老院長。
帆升福利院是老院長一手創辦起來的,但最近幾年,他的身體每況愈下,很少親自來福利院指導工作。
福利院的日常運轉維系工作都是何皎皎他們一衆年輕教師支撐起來的。
盛苛苡上次見他老人家,還是在義工培訓開幕儀式上。
他老人家扶着拐杖,步履蹒跚,身子顫顫巍巍,旁邊跟着了個人攙扶才勉強能邁開步子。
比上次她見時,狀态又差了些。
在場的其他人也和盛苛苡的神情差不多,都一頭霧水,他老人家竟然出現在今天這樣的場合下。
“孩子們還要一會兒才能到吧?”
老院長細聲尋問着,他的嗓音也慢是浸過了歲月的痕迹,像是透過聲波頻率能見一圈圈泛開的年輪。
“是的,孩子們随大巴車來,比我們晚出發一個小時。”何皎皎是這次活動的籌策人,對答如流。
“那好,”老院長劇烈咳嗽了幾聲,“正好借這個時機,我也宣布個事情。”
全場的人都在屏息以待。
盛苛苡也不例外,她冥冥之中覺得是有什麼大事情要宣布,心髒緊張地跳得快了些。
“帆升福利院,以後不存在了。”
老人家用着再平靜不過的語氣,靜靜地宣布了這個訊息。
全場所有人的動作都随着這句話靜止了下來。
盛苛苡覺察到身邊有細微的聲響,微微側頭,是周禮站到了自己身邊。
四目相識,眼神在空中不經意地交織在了一起,雙雙寫滿了不敢置信,事情發生得太突然了。
“開心點,孩子們。”
老院長臉上扯着小,所有的皺紋都成了上挑的弧度。
他平日裡稱呼福利院的小朋友們為孩子們,可是眼前這些工作人員,最年長的也不過剛剛三十出頭,他叫一聲“孩子”也不為過。
“如你們所見,我這身體是一天不如一天。”
“當年帆升福利院是我一手創辦,如今風風雨雨的,也這麼多年過去了,談不上幫了這些無家可歸的孩子們多少,但我也算問心無愧,對得起所有人。”
老人家眼眶微微泛了紅,明顯是有太多的不舍:“一晃到了該道别的時候,最近幾年院裡的經營狀況你們也知道的,勉強靠着政府的補貼才能維持下去。”
“勉強維系支收,對這些孩子們來說也不是最優的選擇,”老院長緩地吐了一口長氣,“所以我同意了隔壁幾個福利院的合并計劃,從下個月開始沒有帆升福利院這個名字的存在了。”
他雙手穩穩地扶在了拐杖上,掙開了一旁人的攙扶。
身子是輕微顫抖着的,神情卻是無比的尊重和虔誠:“感謝各位這麼久來的付出和陪伴,我替帆升福利院和各位孩子們感謝大家的付出。”
盛苛苡有些怔神。
突然有一瞬間,她有些懊悔自己加入帆升的時間那麼短,沒看過它的繁盛、沒陪它走過低谷歲月。
隻是在一輪夕陽快墜入海平面時,很幸運地途逢了它的明媚景緻。
她眼眶有些濕潤,擡眸看向老院長——
蒼老的樹幹老矣,卻有那麼多、那麼多的新芽會冒頭破土。
世事輪回,也未嘗不是一種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