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41：

老院長的身體不便，宣布完了這條消息便搭車回去了。

載着孩子們的大巴車還有二十多分鐘就到，各個老師們也沒有太充裕的時間傷感，都忙着布置露營的場地，準備迎接孩子們的到來。

盛苛苡和周禮也不例外。

大概是關照到兩人的編外身份，哪怕他倆無數次強調不要客氣，還是被何皎皎吩咐了最簡單的工作。

盛苛苡将酒精濕巾疊成正方形的模樣，墊在指腹下，一圈圈地擦着煮鍋底面。

“換一個吧。”

周禮适時出聲，打斷了盛苛苡的動作；也解救了快被她擦得磨漏的鍋底。

跑神被人識破，盛苛苡有些難為情，讪讪地結果周禮遞來了另一個鍋具。

周禮則接過盛苛苡手裡的，用清水細細地沖洗了遍。

“好突然啊……”心裡像是有什麼東西堵着似的，盛苛苡糾結的表情在臉上體現得淋漓盡緻。

周禮垂眼，遞了個視線過去。

兩人默契地相視，眼神都是淡淡的無言。

其實他們也心知肚明，不算突然；從帆升福利院早已無錢聘請工作人員，頻繁地使用義工這種工作模式，到偌大個福利院都沒有個像樣的醫生……他們、或者說在場的所有人都知道，這個老牌福利院會有這一天的。

隻不過這個消息突然從老院長的嘴裡說出來。

所有人都不敢相信，今天就是這一天。

“世事無常。”

周禮隻輕輕說了這四個字。

他拉來個小闆凳，并肩和盛苛苡坐着。

餘光裡，盛苛苡身上的那件男士沖鋒衣格外刺眼；依稀記得他去後備箱搬了一提礦泉水出來後，看到盛苛苡和金卓凡并肩站着。

“現在還挺熱的。”周禮沒頭沒尾的一句。

陽光直射向他們露營紮寨的這個山坡，金燦燦地給草地都蒙了一層光圈。

溫度是比早晨要上升了幾度，但要用“熱”字來形容，多少有些誇張。

盛苛苡下意識配合着周禮的話，将袖子往上挽了挽，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還穿着金卓凡的外套。

她一怔，下一秒唇角彎起了些弧度。

原來是因為這個。

她心裡的壞念頭乍生，想多逗逗他。

“我覺得還好啊，聽說晚上會冷。”

“聽說？”

周禮咬住了字眼，語氣悶悶的：“又是那個金醫生？”

盛苛苡：“為什麼是又是。”

印象裡，他們和金卓凡打的交道并不算深，一共也沒見過兩面。

“感覺他總是陰魂不散的，哪都能見着。”周禮實話實說。

“他……就是，”周禮深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吐出，“那個人嗎？”

“什麼？”盛苛苡沒聽懂他支支吾吾是想問什麼。

“就是，你之前說，你……很久的那個。”

周禮還是将“喜歡”兩個字含糊了過去，要說心裡不芥蒂，是沒可能的。

尤其是現在的重重迹象都在表明，金卓凡就是那個人的可能性很大；周禮不喜歡給别人亂貼标簽，但是這個金卓凡他從第一眼就看不順。

盛苛苡這才聽懂他問的是什麼。

頭腦在一瞬間發了熱，被當事人亂猜這種事怎麼還真能發生在她身上。

她抿了抿唇，不想讓自己多露馬腳：“不是他。”

“不是他？”周禮聲音放大了些，尾調上揚，輕微有些喜色。

盛苛苡輕點頭：“不是他。”

她隻是靜靜地偏了腦袋過來，目光輕輕掃落在他的頰上，語調溫柔含情：“不是他。”

是你啊。

“哥哥姐姐！”

小童稚嫩的聲音從兩人的背後傳來。盛苛苡回頭，正巧見到他小小的一隻，邁着小短腿，往他們這邊狂奔過來。

“小心點，别摔到了。”盛苛苡下意識地出聲提醒。

周禮則是直接站起身來，張開雙臂地做出迎接他的姿勢。

小童一個飛撲，緊緊抱住了周禮。

周禮直起身，在空中抱着他轉了半個圈。小童肉乎乎的小臉蛋，在他的胸前擠得都變了形。

盛苛苡就在二人身邊，笑得很甜。

隻不過，這樣溫馨的場面，以後也不多見了；這樣想着，她擦幹了手，從口袋裡取了手機出來，對準二人按下快門。

“姐姐！”小童被周禮放了下來，立馬對盛苛苡揚起大大的笑臉。

前幾日的陰霾，在他臉上全然尋不到。

這是風波之後盛苛苡第一次見到小童，懸着心得以穩穩落地。大概是因為馬上要到新家庭，小童還剪了個新發型，頭發比之前短了很多，顯得分外的精神。

“幾天不見，我們小童又帥氣了不少。”盛苛苡掐了掐他的小臉蛋，是習慣性的動作。

以後也……

盛苛苡眼眶突然有些發酸。她倒吸了一口氣，将傷感的情緒全部壓在心底。

人一旦開始用倒計時的思維想世上的問題，幾乎所有的難題都會籠在烏雲下。

可預見的分别，最是苦楚。

何皎皎跟在小童身後，他們還有研學的任務需要進行，隻能來和他倆短暫地打聲招呼。

又隻剩下了周禮和盛苛苡兩人。

“沒想到這一天這麼快就到了。”盛苛苡語氣裡是淡淡的憂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