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這兩日出城調查的線索,他眼中的憐憫褪去。“一個山寨中出現了你的妖氣,寨中的人全都和挖心案的死法一樣。”他想聽聽她的說法,因為隻有一處有過她的妖氣。若是可以隐藏妖氣,為何還要留一處讓人發現。
她的眼睛慢慢睜大,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我是去過一個山寨,可我沒把他們殺光。”這就是她下山的原因,那個山寨裡的人殺了雲祁。她不過是去尋仇,殺人償命,何錯之有。
“你有證據嗎?”他的話如金石墜地,擲地有聲。
看她矢口否認,腦中又閃過之前羅盤錯亂的場景。既然這樣,隻有一個辦法可以一試。
他不知從哪裡拿到了水牢的鑰匙,打開牢門。不過并不是來救她的,他握住被鎖鍊困住的手腕,月光下兩人的身影變得缱绻。
他高大的身影擋住月光,看她掙紮着要擺脫桎梏。她突然發瘋似地咬在他手腕上,血腥氣鑽進鼻腔。一絲熟悉的氣味讓她松開牙齒,愣在那裡。
指節分明的大手趁機攥住纖細的手腕,鋒利的光閃過,朱紅色的血從白色的肌膚劃過,流進一個小瓷瓶中。
他合上瓷瓶的蓋子,轉身離去,“若是這個辦法成功了,也許能證明你說的話。” 衣擺的水拖出長長的印迹。
夢千秋望着他離去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視線中。水牢一下子寂靜下來,傷口的血順着手臂滴進水中,紅色驟然擴散。
九尾狐的血是制作鑒妖香的重要材料,由于九尾狐千年難以見到一回,所以這個方子隻記錄于古書中,被人當作奇聞怪談。
他偶然在藏書閣讀到過,在遇到夢千秋的那日就想到鑒妖香,若不是遇害現場出現了她的妖氣,他也不會貿然取她的血。随便欠下一個妖人情不是道士該做的,這次就算是她自己幫自己,兩人互不相欠。
鑒妖香,顧名思義是一種可以鑒别妖氣的香,隻要點燃就可以映照出方圓五裡的妖氣,之前用法器掩蓋的妖氣就會無處遁形。
城中逐漸恢複秩序,林緻也收到新郡守兩日後抵達的通知。
一想到水牢中的夢千秋,林緻就寝食難安。她肯定不能交到新郡守手上,萬一說出什麼獨山玉、偷陣型圖之類的事情,難免新郡守會做出什麼不好的聯想。可是将她帶到軍營,有沒有合适的地方,萬一她妖性大發玉石俱焚就得不償失了。
思來想去他隻得去找楚玉笙,道士會降妖,還不牽扯朝中勢力。晌午未過,他敲響廂房的門。還未等房中人開門,一股混雜着檀木的攝人香氣從門縫中溜出。林緻不禁閉起眼,深吸了一口氣。
房門這時緩緩打開,楚玉笙像是料到自己要來找他一樣,頭也沒回地繼續擺弄桌子上的材料。“等我半炷香。”
屋内陳設簡單,楚玉笙的随身物品隻有兩把劍和一個包裹。桌子上有大小不一的碗碟和器具,隻見他将兩種棕色粉末狀的東西倒入一個大盆中,又倒入了一些水,最後用小瓷瓶滴了幾滴紅色液體。然後将盆中的混合物揉成一團,像是在揉泥巴,最後見他拿一塊布将泥巴包了起來。
“這是什麼東西,為什麼有如此攝人的香氣?”林緻見他一番動作,覺得新奇。
“過些日子你就知道有何用處了。”楚玉笙不緊不慢地收拾桌面。
見他忙完林緻見縫插針地說出自己的想法,“你想要多少酬金,随便提!”請人幫忙,林緻向來不吝啬。
“你想要我負責監押九尾狐。”微微擡起的眸子,露出狡黠的弧度。便是沒有人來找他,捉惡妖也是他的職責所在。林緻在此時重金請他來監押狐妖,想必夢千秋知道一些他想要掩蓋的秘密。
林緻點頭稱是。
楚玉笙也沒有猶豫,爽快答應此事。等到鑒妖香辨别出妖氣所在,才能确定她是否是兇手,在此之前讓她在自己視線範圍内比較穩妥。
兩日很快過去,新郡守下午就要抵達樂土城。一方面有些在意夢千秋的存在,另一方面也派人時刻注意着城門口的動向。也許城中有人會沉不住氣,有所行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