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走出不遠,朱顔突然口中腥甜,她慌亂地在翻着衣袖,卻一無所獲。在她身後的明宇見她突然停住,上前查看,卻被扼住脖頸。
明宇臉色漲紅,嘴張的像是剛上岸的魚。
平日都放在衣袖中的瓷瓶不見了蹤影,嫌疑最大的必然是他。“你偷我東西了?還是誰派來的卧底?”
他感覺到朱顔手上的力氣卸了些,急促地吸了幾口氣,慌張搖頭。
還不等他掙脫,她的手猝然滑了下去。
朱顔滿頭大汗的昏倒在地上。
太陽落到了山的那邊,隻餘半邊照耀着天際,明宇從林中氣喘籲籲地跑出來,時不時擦着額間的汗。
旭陽山南邊的一處洞窟,朱顔緩緩睜開眼睛,意識到自己躺在一個山洞中,難道是自己昏倒前掐了個決,将自己送到了這裡?
明宇已不見蹤影,想來已經慌不擇路地逃命了。
她不禁自嘲,接管部族這麼多年,怎麼能輕信一個亡命天涯之人的話。
當年那場大戰使她重傷未愈,如果不及時服用藥物,就會受靈力反噬之苦。不過,此時她靈力幾近喪失,隻能暫時待在這裡。
明宇抱着撿回的木枝與采的野果,踏入洞中的一刻,看到朱顔在打坐調息。他手腳麻利,但是安靜的架起了篝火。
火光爬上了昏暗的石壁,驅散了寒風。
在篝火帶來的溫度下,她比預想中更快恢複了氣息,但是靈力最快也要到明天。“你不是想活着嗎?還敢回來?”她的聲音比往日虛弱,明宇聽着又默默加了幾根柴,用葉子捧着已經洗幹淨的果子,遞到她面前。
“我的命是你的。”他的星眸浮動着暗湧的情緒,握着木柴的手關節發白,似是要把木柴折斷。說完明宇抱着找回來的幹草墊在了朱顔身下,見她沒有呵斥又仔細擦去了她額上的冷汗。
篝火燒了半天,也不見她體溫回暖。
朱顔見他這副逆來順受的樣子,有一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無奈。
他又輕聲問,“要不我背你回家去,讓他們給你醫治。”
“不能回去,等我恢複的差不多了再回去。”朱顔始終對身邊所有人,抱持警惕。不相信任何人,是她的生存法則。
看着他頹喪的目光,招了招手。“過來。”明宇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一股力量拉了過去。
睜開眼,是一張朝思暮想的臉龐。“你……做什麼?”他嚅嚅喏喏地問。
“我冷。”語氣生硬, 環着他的雙臂抱地更緊了。
看着懷中的人, 他不敢亂動, 奈何管不住要跳出來的心。
沉迷于這樣安詳美好的氣氛不久, 明宇突然想起來, 萬一他們遇上捉妖師,這樣豈不是毫無勝算。
“旭陽山是主上的領地, 早已經設下過結界, 哪怕捉妖師找到也不會輕易進來的。”
後來本以為她已經睡着了, 懷裡傳來嗡嗡的說話聲, “那隻木簪對你很重要? ”腦中與這隻木簪的回憶讓他沉默。
随後似夢呓般說着。
自他有記憶起就沒有見過爹娘, 隻能和路邊的乞丐搶吃的。那群人裡就數他最小, 為了半張餅沒少挨打。後來, 他想找個正經的活幹, 沒想到卻被人賣到了北邊當奴隸。不過還好, 從小挨打, 皮糙肉厚的也和原來差别不大。
可是, 眼看着身邊的人一個個倒下, 他終于受夠了。想要逃跑, 可是和同伴半路被抓了回去, 打了個半死。
那年冬天, 他們要運一批貨物, 就選了幾十個奴隸, 那些想要逃跑的都在隊中。每個人的腳上都綁了鍊子, 整個隊伍在途中好像西域的商隊, 駝鈴陣陣。
嚴寒天氣, 衣衫單薄。
很多人是挺不過去的, 可能這就是他們在人販子眼中最後的價值了吧。哪怕凍死, 也不能放跑一個。
和他一起逃跑的人中, 隻有一個女孩兒, 叫明秋。
這隻木簪就是她的。
那條路走了一大半, 人也少了一大半。同伴中隻剩下他們兩人。
隻有求生的信念撐着他, 要活下去, 不能死在這裡。隊伍在一間破廟裡休息時, 明秋燒得厲害, 原本凍得發白的臉燒得坨紅。
她拉着他的手, 把這支簪子遞給了他。“對不起, 不能陪你走到最後了, 本想着哪天可以逃走, 看看廣闊的天地。如今……但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 帶着我的簪子去看看大海, 藍天, 熱鬧的集市, 煙火的人間。你替我感受這一切, 等幾十年以後你來告訴我好不好。”
哪怕後來從那條路上活了下來, 他也忘不了那一刻她的眼神, 仿佛在那瞬間她遍曆世間山水, 好像她已經看到了兩人再次重逢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