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銳的警笛聲響徹雲霄，紅藍交替的警燈映照了這個罪惡之都的大街小巷，陰暗的角落有正在翻垃圾桶的貓被驚吓得弓起背，幾個縱躍消失在了更黑暗的地方。今夜的哥譚注定不平。

黑夜以憐愛的姿态環抱住城市，夜幕中綴了些許星星，它們閃爍着微弱的光芒，讓被雲層遮掩一半月亮顯得沒那麼突兀。飛蛾與其他趨光的小蟲圍聚在街道兩邊的路燈附近，幾乎是地上的幾團雲，然而很快被呼嘯而過的警車和鳴笛割裂。還在行走的路人把頭埋得更低加快步伐，本就不多的行人更少了。在他們看來，今晚大概又是哪個罪犯越獄又或者新的反派搞出來了什麼動靜。

在這裡，不問、不管、趕緊跑才能保命。

戈登打開蝙蝠燈，他希望向一個人詢問今晚的情況。呼吸聲不超過三下，身後有戰術靴踩上天台的圍欄，他等到了蝙蝠俠和他的助手。

身着制服的哥譚噩夢沉默屹立，等待戈登的開口。

“這已經是今晚抓到的第二十批罪犯了，是你們做的嗎？我是說...你，或者你的助手們？”戈登手肘撐着蝙蝠燈，右手的對講機還在發出“又捕獲了”之類雜亂無章的通報，表情有些無奈。

蹲坐在圍欄上的羅賓發出重重的彈舌音，沒有說話。

“我會解決這個。”蝙蝠俠站在戈登面前，黑色面具遮蓋了大半的臉，下颌咬緊鼓出腮邊的肌肉，嘴抿成一條直線，他看起來不太開心。

當平時溝通的某個人過分寡言，察言觀色對你而言就是必備的能力。戈登和蝙蝠俠也算是老相識了，盡管看起來有些不滿，但...促狹？他看出來了蝙蝠俠輕微的懊惱與無奈。好吧，至少從蝙蝠俠和羅賓的反應來看不是一個新罪犯，這讓戈登好受了很多。他剛要多問幾句。

風聲呼嘯而過，熟悉的感覺，戈登知道這又是蝙蝠家的獨門絕技，瞬間出現或者消失，你總是抓不到蝙蝠們的影子。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們就是不能把話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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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對于哥譚人來說漫長又危險，但是對于紅羅賓來說現在他面對的最大危險就是沒有一杯黑咖啡來調劑他的夜生活。是的，過量的熬夜與工作，應對突發狀況需要做出ABCD措施，他是最像蝙蝠俠的偵探，也是這段時間最累的那個，他需要一點能保持活力的生命之源。

提姆歎了口氣，再次揉揉發疼的額角。常常有人調侃組成他的三分之二都是咖啡豆，對此紅羅賓不想發表意見。

低氣壓與微弱與地獄之門掩蓋不住的哀嚎讓紅羅賓看起來像是一具行走的屍體，［提姆］聳肩為這個僵屍送來了一杯人道主義援助。

久坐隻會讓他的關節發出接連不斷的扭曲與摩擦聲，他聽上去像生鏽了一樣。紅羅賓在心裡為鏽迹斑斑的自己畫個十字，端起剛剛接好的咖啡打算補充機油，他喝上一口。本應濃郁香醇的黑咖啡裡滿是煉乳的甜膩，煉乳，三倍糖，他是怎麼看上去和黑咖啡一個顔色的？哦，巧克力粉，漂亮。被過量糖分沖擊味蕾，那猝不及防的一口已經順着食道下滑，聯通的口腔鼻腔無一幸免，紅羅賓一瞬間還以為自己看到了天堂。

喉嚨下意識吞咽幾下口水，想要把這個味道壓下去。

“天哪，我以為我已經過了惡作劇的年齡了。”紅羅賓的矛頭一瞬間對準了造成如今狀态的人，如果怨念有實體...或者不用，他手中的簽字筆已經快沖對方丢過去了。

和自己等比放大的某人此刻正對着他咔嚓拍照，好似這些黑曆史不是另一個自己一般。

“惡作劇永不過時。小鬼，我就樂意看你為難的樣子。”［提姆］好心情道，之前的不快一掃而過，看上去神清氣爽。

“你知道嗎，［傑森］遇到麻煩也會向你這樣皺眉。人小鬼大...你們遇到麻煩永遠都是一個樣子，非要自己咬牙扛下來硬撐。”

他并起食指中指點點眉心，沖對方揚揚下巴，因為想起什麼事情而輕聲笑了一下，看向提姆的眼神格外溫柔，這個詞本不該與紅羅賓适配，即使是自己的同位體。他是最像蝙蝠的偵探，他是少正的大腦，而‘他’是...另外兩個人的哥哥。

“偶爾信任一下可靠的大人吧。”

偶爾信任一下我們吧。

紅羅賓咬得咯咯作響的牙關松懈下來，他歎了一口氣，手中本來準備當作飛镖的簽字筆轉了兩圈重新放下，想着不久前［提姆］的狀态，決定捏着鼻子忍下這不痛不癢的惡作劇。

他掃過開始哼歌的［提姆］，果然還是這樣的自己順眼多了。

比起剛才的悲傷的樣子。

就在不久前。

“這是監控監測到目标最近出現的位置，紅頭罩已經就位。”蝙蝠家的通訊在這次追捕中全程聯通，紅羅賓簡要說明情況後就把［達米安］最新位置發送過去。

不是什麼重要的罪犯，便士一和紅羅賓負責蝙蝠洞内的線上追蹤，其他人都早出去外勤。空曠的地方除了忙碌的紅羅賓隻剩下無所事事逛這逛那的［提姆］，他拿着手機拍攝蝙蝠洞裡的擺設，想着等明早還可以拿給那兩個美術生當參考。

盡管［提姆］盡可能保持安靜，但是這裡一向隻有自己，他人的氣息本身就令紅羅賓注意，看着對方這副悠閑的樣子，他一瞬間感受到了世界的參差。

“你之前不是說［達米安］會自己找上門嗎？”這是不久前［提姆］自己說出口的。紅羅賓當時從［提姆］肯定的語氣判斷出他與［達米安］的關系不錯，這才把當時紅頭罩發給自己的消息的處理排名從待辦清單中往下挪了一位。

［提姆］正在對自己拍攝的照片挑挑選選，聽到紅羅賓的話，他屈起指節敲了敲手機屏幕，略加思索。

“這難道不是自己找上門嗎？”［提姆］反問道。

紅羅賓沉默，這句話怎麼想都...邏輯通順，好像沒什麼毛病。

确實是達米安做的出來的事情。他牙酸的想着。

“能不能不要在這種事情上高度統一啊，就算年齡變大也改變不了他嗎？”紅羅賓忍不住吐槽。

“我聽得見。”通訊頻道裡的達米安憤怒插話。

“我就是說給你聽的。”

蝙蝠家的對話往往都是以一個小的矛盾沖突開始，向着無休止的鬥嘴上升，兩人一人一句好似回合制遊戲一般，聽得［提姆］恨不得手邊有現成的可樂爆米花，他幾乎都要拍手叫好了。

“安靜。紅羅賓繼續工作。”蝙蝠家脾氣不太好的封建大家長出聲制止了這場競技對抗，說實話，能聽他們兩個吵這麼久也挺不容易，小鳥叽叽喳喳的時候總是脾氣暴躁又不聽勸，剛剛夜翼都勸架無果被連帶着怼了幾句。

可憐的夜翼。

［提姆］搖搖頭儀式性為大哥表達一下憐憫，随即繼續快樂的開始拍攝工作。蝙蝠洞可是個好地方，恐龍骨架還是平時無法放在光天化日之下的各種高科技設備，這些可是平時隻能在雜志上或者想象中才有的好東西，他把這裡的藏品一一拍照保存下來，非常珍惜地摸了摸自己的相機。

他一路走一路拍，偶爾發出輕聲的贊歎駐足欣賞，但基本隻持續幾秒。畢竟［提姆］的目的隻是給自己的弟弟們拍點繪畫素材，腳步一直輕快雀躍。直到他走到那個玻璃櫥窗，破碎沾染血污的羅賓制服看起來不再簇新。他走近，駐足，停下。

［提姆］屏住呼吸。

蝙蝠洞中重歸寂靜，寂靜，一如這個漆黑洞穴的本質。正義誕生于黑暗而死寂如一座墓碑，所有的藏品都是那些天真爛漫特質的陪葬品，屬于特定的品質，屬于特定的人。他停下手裡的拍攝，放下手機，難以言喻的悲哀在心裡蔓延，酸楚感堆上眼眶，這是來自于逆序［提姆］的情感。

這是來自那個不久前才失去弟弟的青年的感覺。

這就是被影響的感覺嗎？［提姆］出神地想着，他全身的血液幾乎凝固，指尖泛起缺血的青白而身體發冷。

當然他是故意來看這個的，他剛剛的一切演出就是他想體驗一下被影響的感覺，以便處理［傑森］的事情，這樣才好對症下藥。隻可惜現在看來，有點過頭了。

真糟糕。青年幾乎提不起來嘴角展示一個足夠掩飾悲傷的微笑，他抽動指節，雙手舉起手機對準羅賓制服，停頓許久沒有按下那個拍攝鍵。

等事情處理完，從明天開始就一直壓着他們快樂學習課程，不要亂想東西！

［提姆］暗暗下定決心。

紅羅賓覺察到身後的安靜，有些疑惑的回頭，他看到青年，又緊接着看見青年面前的制服。

“......”

紅羅賓垂下眼，轉過頭沒有說話，繼續着自己的工作。

追捕工作進展順利，不出半小時，四人終于堵住了還在無差别打擊罪犯的好心市民［達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