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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 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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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今笑了笑:“那這樣問吧,三多長大後最想做的工作是什麼?”

許三多一點兒猶豫也沒有:“能護持正法的賢僧。”說完便又苦了臉道,“可史今哥哥你不讓我出家。”

史今搖頭笑笑:“我并非阻止你出家,而是希望你長大後,有了更多經曆、有了比較和判斷後,再慎重決定。”

許三多急道:“從小到大,我出家為僧之心從未變過。”

“史今哥哥不是懷疑你的誠意。”史今摸了摸許三多的頭,“隻是,現在的你還小,有很多事情,很多注定的因緣,還沒有開始。等到那些時機成熟,也許又有新的啟示。我明白你想要早日成長的心,但多一些等待并不是壞事。”

許三多想了半天:“……那龍華孤兒院?”

“既然覺得這份工作有意義,不妨去看看也好。”史今微笑,“多給自己一個機會,多給自己一些選擇。”

史今的想法與自己不謀而合,許三多心裡寬慰了幾分,默然半晌,忽地想起件挂念的事兒,扭捏了半天,小聲道:“這、這段時間,那個……那個……袁朗哥哥,有沒有來找過我?”

史今頓了下,輕道:“興許是在忙吧,已經很久沒見過他了,倒是之前袁家夫人來上香時問起你的事兒,十分挂心。”

許三多眼神一黯,掩不住的失望。史今見他這模樣,微微一笑:“三多。”

“嗯?”

史今眼中是淡淡笑意:“前些日子,袁家夫人在我們寺裡捐印了一千本《大乘妙法蓮華經》。如今經書已經印好,放在寺裡的流通處給大家免費結緣。我想也贈一本給袁夫人作紀念,三多能幫我送去袁家麼?”

許三多愣了下,忽的眼睛一亮:“嗯!”

看着許三多那高興的樣子,史今有些微微的落寞,但比起強留住什麼,成全那孩子本身的願望、讓他永遠保有如此純淨的笑容,才是自己生生世世所求的。

……

第二天一早,淅淅瀝瀝下起了雨,史今勸說許三多下午出門,可許三多已是心急,用紅布仔細包好《大乘妙法蓮華經》護在懷裡,然後撐起傘,急急匆匆出了雲沙寺。

一路上,許三多的心情帶着奇妙的喜悅與焦躁,為了節省些銀元,決定先走一半的路程再叫黃包車。以前去袁家都是坐袁朗或袁家夫人的車,這會兒親自走起來,心裡着急,愈發覺得路程遠了。

許三多一邊走着,一邊想着去了袁朗家不知袁朗回來沒有,正獨自尋思着,不知不覺到了鬧市區,卻忽見前面有路被攔了起來,路兩旁竟有士兵站隊,周圍還有不少百姓墊着腳尖兒張望。

如今的局勢下,上海各方勢力交雜,這類情況并不少見,許三多不是個喜歡湊熱鬧的人,正打算繞道而行,卻忽聽前面有人議論:“看,出來了,出來了。朱啟钤……唐紹儀……袁朗……”

聽到袁朗的名字,許三多腳下一頓,連忙擠到前面,從空隙裡費勁兒地張望過去——

伫立在市中心的豪華議會禮堂前,數十個披着黑色長外套、身着軍服的男子,踏着白色大理石階梯,陸續走下來,各自朝着己方的黑色轎車而去。許三多很快看到了走在其中的袁朗,他的軍帽帽檐壓得很低,卻從仰視的角度能看到他緊皺的眉頭和鷹一般銳利清明的眼。許三多從沒見過袁朗這樣的表情,那樣肅穆威嚴,帶着強烈壓迫感,令人心裡發沉,甚至有些害怕。

許三多怔怔的望着這樣的袁朗,似心有靈犀般,袁朗剛巧擡眸向路邊掃了一眼,然後很快發現了許三多。那一瞬間,目光相對,袁朗卻又很快收回視線,如同不認識許三多一般繼續前行,與身旁的軍官們寒暄着小聲交談。

許三多的心沉了幾分,在原地愣了半晌,終于失魂落魄地轉身離開。腳步不自覺地朝回雲沙寺的路走,走了幾步又想起得将《妙法蓮華經》送給待自己極好的袁夫人,便又折回來,繼續朝着袁府走去。

雨淅淅瀝瀝地下着,打落在布鞋腳尖兒,渲染開一片小小的水漬,像一個刺入心裡的印迹。許三多漫步走着,每走一步心裡都難受,他所知道的袁朗,從來都對自己笑得那麼親密,霸道地拉近二人的距離,強硬地進入自己的世界,逐漸成為除了史今外,第二個自己覺得永遠也不想失去的人,成為了自己信賴和憧憬的哥哥,然而今天……許三多明白,在那種場合下,袁朗不可能迎上來招呼自己,可那一刻,袁朗看起來那麼遙遠,是自己無法觸碰到的人……而且更令他難受的是……本是滿心歡愉的去找袁朗,今天這一幕,卻讓他突然意識到,自己與袁朗,真是的兩個天差地别的世界的人。

忽然,耳邊有街道雨點濺起的聲音,許三多直覺回頭一看,卻突然被一股強勁的力道拉進了黑色轎車中。許三多還未回神,卻聽有個熟悉的聲音責備道:“走路還發呆,傘都撐歪了,肩膀淋濕了一大片,感冒怎麼辦?”

許三多呆了半晌,才猛然回神般喃喃道:“……袁……袁朗哥哥?”

轎車内,米色車簾隔開了前座司機,獨立出後座的空間。袁朗還是剛才那身軍服,卻迅速脫下厚實的黑色長外套披在許三多身上。

外套對于許三多來說過于寬大,小小的身闆兒被裹在裡面,頭發淋得微濕,像一隻被人救起的滑稽的小松鼠,呆呆看着袁朗。

“你……”袁朗歎口氣,伸手揉亂許三多有些長了的發荏,“怎麼還像個孩子似地不知道照顧自己。”

許三多被他這麼一說,心裡原本就有些亂,忍不住提高聲量道:“你——你走了這麼久,不聞不問,根本就不知道我這些日子來在做什麼,憑什麼說我老像個小孩子?”

袁朗怔了下,卻聽許三多繼續道:“每次你想找我的時候就來,我想見你的時候卻根本不知道怎麼聯系得到你;不論我在做什麼,見到你我都會第一時間招呼你,可對于你……隻有你覺得方便的時候才會理我,我永遠都隻能像個等待袁上校接見的臣民,或者……或者像你養在戶外的小貓小狗,有空的時候才來逗我一下!”

“三多,你今天是怎麼了?鬧什麼脾氣?”袁朗皺眉,他心裡其實本就不痛快,這些日子事務纏身——北京政府總統徐世昌派出代表朱啟钤,南方軍政府主席岑春煊派出代表唐紹儀,在上海舉行會議,商談南北和解,可實際上是挂羊頭賣狗肉,徐世昌根本是段祺瑞操縱安福國會選出來的傀儡,段祺瑞根本沒打算與南方和解,經過幾天幾夜的激烈商讨,協議終究還是未能達成,但袁朗希望能帶給國内人民和平的局勢,自己身為皖系軍閥,卻有越來越多不能認同皖系做派的地方,可自己的身份地位根本無從扭轉局勢,最近可謂異常疲憊和無奈,心情很差,原以為在許三多這裡可以得到片刻的安甯,可卻遇上這孩子沖自己發脾氣,若是平時大概會哄一哄,但今日卻是在極差的心情裡火上澆油,出口的話語便也帶上幾分嚴厲。

聽袁朗這話裡的意思是把自己當成無理取鬧的小孩子,許三多心裡像打翻了五味瓶,悶得難受,仿佛有股火氣直往腦門兒上沖,索性一下掀開披在身上的長外套,将懷裡小心包裹着的《妙法蓮華經》取出來遞到袁朗手上,悶聲道:“這本經書是袁夫人捐印的,寺裡讓我送一本給她作紀念,既然你來了,就勞煩你帶回家,我寺裡還有事兒要忙,我要回去了。”

“……好啊。”袁朗氣極反笑,高聲吩咐司機,“停車!”

許三多手搭上門把,做好下車的準備,誰料袁朗卻在車停穩後先一步下了車。

“送許小居士回雲沙寺。”袁朗戴上軍帽,将經書護在外套中,眸色沉如夜海,“我自己走回去,就當鍛煉身體了。”

許三多和司機都是一愣,還想再說什麼,卻聽袁朗厲聲對司機道:“我的命令現在都不作數了麼?!”

司機無奈,隻得遵從指示,調轉方向往雲沙寺開去。許三多愣了半天回神,急急趴在窗口向後張望,卻隻看見袁朗的背影在雨中漸行漸遠。

“……許居士,我說句實在話,袁上校這樣的人,每日南征北戰的,除了家裡人以外,還能每次回到上海都記挂着一定要去看望一個人,真的很不容易了。”前排司機終于忍不住開口勸解,“他是真拿你當親弟弟看,這些日子事情又多,雖然一直沒能去雲沙寺探望你,可我真沒見過他對其他人這樣上心過。”

許三多揪着衣角,心裡亂成一團很是難受。原本想着終于回了上海能見到袁朗,誰料見到後卻是這般情景……确實,如司機所說,袁朗作為自己認的哥哥,那樣的身份級别,對自己一介平民能做到這種地步,自己應該知足了……可,心裡卻還是有一種許三多自己都不明白的感情,讓他覺得這樣遠遠不夠,并且讓他今日意識到二人的差别後分外難受,一方面覺得自己似乎也是有錯,另一方面又覺得自己說的那些也是實在話,隻是今天被那一幕的導火索勾出了火氣,朝着袁朗發洩一通……

越想越不明白,耳邊又聽到前面司機歎氣的聲音,許三多悄悄紅了眼眶。

車窗外,雨下得更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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